又撞见来寻夏金桂的宝玉。
那宝玉瞥见二人一道儿行来,顿时略略蹙眉,又忍不住上前问道:“妹妹往哪儿去?”
黛玉闭口不言,一旁的紫鹃笑着答对道:“回二爷,远大爷用一桩营生跟我们姑娘换了书册,今儿个那营生开张,二奶奶约了我们姑娘去瞧热闹呢。”
“营生?”
宝玉正要细细追问,一旁的陈斯远便笑道:“宝兄弟这是去寻夏姑娘?”
宝玉为之一噎,待瞧向黛玉,顿时讷讷不自在起来。略略说过几句,宝玉便与二人错身而过,心事重重往那怡红院而去。
陈斯远与黛玉转上夹道,黛玉一双罥烟眉微蹙,心下生怕陈斯远多心,便道:“宝二哥素来如此,你……不要多心。”
陈斯远瞧了黛玉一眼,笑着道:“老太太一番心血,我自是不与他计较。”
黛玉起先还纳罕不已,待细细思量,这才有几分明悟。想要与陈斯远再说几句,谁知已经到了角门前。
黛玉只得按捺住心绪,将斗笠帷幕戴好,随着两个丫鬟去迎王熙凤。
凤姐儿刻下早已守在了马车旁,见了黛玉自是打趣道:“林丫头好福分。”
黛玉大羞,道:“凤姐姐再浑说我可不敢去了!”
凤姐儿低声笑道:“可不好不去,你若不去,我来日怎么添妆?”
不待黛玉还嘴,凤姐儿便撇下黛玉,一径去迎陈斯远。
黛玉咬了下唇,只得先行上了马车。
凤姐儿笑盈盈到得陈斯远身前,二人彼此厮见过,她便说道:“万事齐备,只待远兄弟拨冗点拨。”
陈斯远心下自有成算,笑着道:“如今旁的不敢说,我只敢说这营生一准儿不会亏。”
凤姐儿笑道:“远兄弟还是这般过谦……谁不知远兄弟乃陶朱在世?于我眼里大赚特赚的营生,只怕落在远兄弟眼里不过是不亏罢了。也好,我旁的也不求,只求不亏本,每年有个二三千银子的出息就好。”
陈斯远笑着点头。
眼看时辰不早,凤姐儿便上了马车。陈斯远领了小厮庆愈,二人骑马行在前头,当下一行人等出了荣国府,兜转着往北而行,一径往那城外工坊而去。
待巳时过半,一行人等便到了工坊左近。此地有水环绕,往北二、三里有一庄子,此间用木栅栏围了围墙,内中有草房三十几间,唯独一派午间砖瓦房用作库房之用。
院儿中囤积了煤山,又有雇工扛着东洋采买而来的硫磺往库房里运送。
黛玉何曾瞧过这等热闹场面,当下便与两个丫鬟在车上叽叽喳喳说将起来。
陈斯远到得地方翻身下马,扭头与车里的凤姐儿说了几句,便又到黛玉车前说道:“内中杂乱,妹妹瞧个热闹,过会子往四下游逛游逛就是了。”
内中黛玉轻声应下。
此时工坊的掌柜急急跑出来,口中连说怠慢。此人原是凤姐儿麾下的庄头,因无人可用,此番方才赶鸭子上架做了此处掌柜。
凤姐儿下得车来,事无巨细问过那掌柜的,掌柜的一一言说,偶尔答不上来,便紧忙寻了匠人来分说。
凤姐儿眼见还算周全,便勉励了几句。及至正时辰,工坊大门前挑了竹竿,挂起大红鞭炮,那掌柜的嚷了声‘吉时到’,便有雇工点了引信。
须臾间鞭炮噼啪炸响,内中雇工齐声喝彩,便是附近庄子里的庄户也凑过来瞧热闹。
凤姐儿行事爽利,当即命平儿散了几吊钱,惹得一应人等疯抢、恭贺,这才与陈斯远走马观一般往内中巡视了一圈儿。
眼见炭火升起,雇工又将一桶桶的胶乳倾倒在槽子里,二人这才起身去了前头草棚吃茶。
须臾光景,浓重的硫磺味传来,凤姐儿呛得直皱眉头。
忍不住说道:“这硫磺刺鼻……人若是待久了,岂不要呛坏了?”
不待陈斯远言说,掌柜的就道:“远大爷早有准备,”说话间寻了个胶乳面具来,口鼻处又有管子相连。待递送给凤姐儿,掌柜的就道:“入内搅拌之人,都要戴了此物,且每次不得超过半个时辰。”
凤姐儿摆弄了一番,就笑道:“还是远兄弟心思巧。”
当下打发了那掌柜的退下,凤姐儿这才与陈斯远道:“多亏了远兄弟点拨、转圜,我如今方才有了些底气。”
旁的且不说,两个新账房甫一上任,立时揪出来库房的错漏,逼得周瑞到底将本月钱粮拨付了。凤姐儿转头填补了亏空,又及早发下了月例银钱,大有一番新气象,自是惹得上下人等交口称赞。
有道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刻下府中便有流言蜚语,说是先前月例一日推一日的,并非二奶奶有意为难,而是太太将银钱挪用去了旁处。
造势、拉拢、排挤异己,凤姐儿为王家女,这等手段自是门儿清。此番用在王夫人身上,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陈斯远笑着颔首,又出言道:“二嫂子,那放账的营生……二嫂子如今可是还在做?”
所谓善财难舍,放账每年好歹能多个千多两出息,凤姐儿又怎会轻易割舍?这不,前脚库房拨付了银钱,填补了亏空,凤姐儿便琢磨着寻倪二放出去。
凤姐儿也不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