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只是将腰弯得愈发低,行礼的动作也显得僵硬无比。
在场众人皆知,最不能得罪的不是刘方,而是封谞。
徐荣此刻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赶忙补充道:
“此人与公孙琙之子同名,因躲避郡吏追捕逃至玄菟郡。”
“正巧彼时公孙琙之子亡故,两人不仅名字相同,年岁也相仿,公孙琙便将他收作义子抚养。”
待众人都听明白其中缘由,刘方见封谞仍一副自责模样,便岔开话题:
“此事不急,待手头事务了结,子寥再带他来见……”
“元惑,取副舆图来,与吾共商要事。”
封谞应声而起,面色虽无波澜,心底却似扎进了一根刺。
在外人看来,这或许只是一桩小事,但他深知,情报之事容不得半点疏漏。
有时一丝差错,便可能招致满盘皆输,这是身为情报之人最基本的觉悟。
就像张让为刘方伪造的身份,真假掺杂,乍听与真实经历相差无几,可实则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
片刻,一卷舆图就在案上徐徐铺展开。
此图择选精妙至极,并无旁杂之处,唯绘就大汉北部疆域全貌,山河走势、关隘城池尽收眼底。
刘方凝眸思忖片刻,挥毫连画三个大圈:
“凉州”“并州”“幽州”
此三州,自西而东覆盖大汉北部。
然时下局势,西域诸国已渐脱离大汉辖制。
唯有敦煌郡作为西域长史府所在,尚存些许掌控之力。
再往西行,玉门关、阳关之外,大漠戈壁,番邦林立,诸多事宜,非此时可图谋。
随后,他又拿出一张帛来,细细回忆着从一开始到现在,脑子里划过的所有人。
众人见刘方蹙眉凝思,皆垂手侍立,不敢稍动。
约半刻钟的时间,刘方在帛上笔走龙蛇,写罢又唤徐奉取来新帛。
最终,在那新帛之上,分行写下此番谋算中紧要人物:
“皇甫规、张奂、段颎。”
该如何用这凉州三明,此刻在刘方脑子中已经十分清晰。
一个将死,一个要死,一个必死。
继而写下:
“夏宁、田晏、尹端、董卓。”
前二者是段颎的心腹,后两者是张奂的心腹。
夏宁和田晏,留一个接手段颎的遗产就够了。
前世董卓尽得张奂所遗,此番便让尹端与他争上一争。
不过董卓暂时不能动,这把刀还需要好好打磨,只能先把刀鞘做好。
又书:
“皇甫嵩、朱儁。”
此二人,前世并列于汉末三杰之中,皇甫嵩需以大义用之,朱儁需以情谊捆之。
二人皆文武双全,朱儁虽不及皇甫嵩善战,但是朱儁却胜在一个变字。
就比如尹端这件事上,皇甫嵩宁可死谏于大殿之前,也不会贿赂宦者迂回疏通。
可使二人各据凉并二州,筑成防胡铁壁,互为犄角。
“臧旻、陈夤、孙坚。”
“曹操、许攸、张邈……”
臧旻和张邈,此二人很容易就成了别人手中的刀。
但是一样的道理,也很容易为他所用,尤其是以他现在这个身份。
就是他对张邈的感情很复杂,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保他一世清白,别再牵扯到纷争之中了。
许攸也是个可怜人,前世许攸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一心求死而已。
其中种种因素就先不说了,总之,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许攸之才不可忽视。
若论孙坚之勇,可谓冠绝当世。
从十七岁,就能单刀闯进贼寇大营,之后讨伐董卓的时候,更是两次正面击溃吕布,先登雒阳,功居联军之首。
而且他很喜欢孙坚,这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至于玉玺一事,他就是死在这个纯粹上了,说难听点就是幼稚。
曹操不必多说。
剩下的这个陈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夤与一个人有莫大的干系。
最后,他又凝重的写下了四个名字:
“檀石槐”“袁绍”“王甫”“许昭”
檀石槐带来的胡人之患,是当前一切事物的中心。
袁绍背后的袁家内斗,是他撬动世家大族的支点。
王甫是这张网上的交结点,与每件事都有很大的联系。
许昭则是他选定的跳板,边关需先求稳,而他最快的起势之法,便是平叛。
搁笔之际,刘方长吁一声,望向窗外。
乱吗?累吗?
若真要治一县一郡,乃至一州一国,便知想与做实乃天壤之别。
幸好,他此生有足够的资本,也在一个合适的时间。
而且,他不仅仅是刘元义,更是曹孟德。
但要重塑这将倾的王朝,此刻不过是个开端。
历史从不会给人喘息之机,不会让人从容逐个解局,更不会在乱世前夕施舍轻松之题。
尤其当王朝末世,乱局将起,桩桩件件皆如乱麻交织,千丝万缕盘根错节。
刘方所能为且必为之事,唯有抽丝剥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