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东升,天光放晓。
刘备已策马出营,来到了营外战场之上。
举目望去,遍地乃魏军尸首。
数以千计的魏兵俘虏,三三两两跪伏在地,个个惶恐不安。
“启禀大王,臣等此役斩敌五千,俘敌八千之众,接近全歼来袭魏寇!”
赵云策马上前禀明战果。
紧接着,张辽也提着一颗首级飞马而至。
“禀大王,臣亲斩敌将许仪,首级在此!”
张辽将那血淋淋的首级高高举起。
左右众臣听得如此战果,无不欣喜大笑。
刘备亦是哈哈大笑,回望向萧和:
“伯温,你这一计全歼半数魏军,孤看那曹冲如何坚守下去!”
萧和淡淡一笑,目光看向邓艾:
“士载,你去将这许仪首级,掷入邺城,再吓一吓曹冲和城中魏寇!”
邓艾领命,当即接过许仪首级,策马飞奔直奔邺城。
邺城东门。
曹冲还在仰天长叹,辛毗等还在跺脚叹息,魏军士卒则是惊议此起彼伏。
恐慌绝望的气息在城头弥漫。
一片惶然不知所措中,城外邓艾单骑策马,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奔至了城前。
城头魏军立时紧张起来。
现下的他们已是惊弓之鸟,哪怕来的只是一骑,足以令他们神经紧绷。
曹冲低头看向城外,眼神狐疑,不敢轻举妄动。
邓艾于护城河前勒住战马,将手中人头一举,高声道:
“曹冲小儿听着,许仪狗头在此,我家大王让我还给你!”
说罢虎臂奋然一抡,手中人头腾空而起,直奔城头而来。
曹冲一时没反应过来,眼见一道血雾朝着自己飞来,下意识的退后躲避。
“砰!”
人头落地,偏巧正滚落在了他的眼前。
许仪临死之前,死不瞑目的悲忿脸庞,正朝向了曹冲。
曹冲吓到身子一哆嗦,倒吸一口凉气,再次倒退两步靠在了残破的城楼柱上。
左右辛毗等魏国众人,见得许仪首级,无不心中悚然,皆是惊出一身冷汗。
曹冲一惊之后,瞬息间明白过来。
刘备这不光是破了他的计策,歼灭了他近两万兵马,还要用许仪的首级,来震慑魏军人心。
这更是对他的一种死亡通牒。
继续负隅顽抗,许仪便是你的下场!
“刘备~~”
曹冲被激怒,咬牙切齿,拳头狠狠击在了木桩上。
辛毗眼眸溜溜一转,脸上当即堆出悲愤之状,朝众将士大叫道:
“将士们啊,看到没有,大耳贼就是这般残暴,他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
“我们只有破釜沉舟,追随仓舒公子拼死守住邺城,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否则城池若破,我们所有人皆会步许将军的后尘!”
辛毗是想许仪不能白死,便想借着许仪被杀,来激励鼓舞士气,激起他们破釜沉舟之心。
可惜,士卒们却默不作声,个个脸色依旧惶然颓丧,无人慷慨激昂的响应他。
辛毗一时尴尬,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仓舒公子!”
陈泰则深吸一口气,向曹冲一拱手:
“此战我军遭此惨败,泰难逃失算之责,愿领受责罚。”
“然泰想说的是,我军虽折了一万七千将士,折了许将军,可我们尚有两万多将士,我们的粮草也可又延续数月。”
“邺城依旧能守得住!”
“请仓舒公子万不可灰心,务必要振作精神,统帅我等死守邺城,与大耳贼血战到底!”
曹冲本是灰暗颓丧的眼神,陡然间闪过些许光亮。
陈泰是在暗示他。
先前这一计,原本就是为解粮草将尽的困局。
为啥?
城中有四万多张嘴喂饱,哪怕搜刮尽了百姓的口粮,也只够维持一两月。
现下虽陈泰计策失利,折了近半数的士卒,可这同样也意味着,要填饱的嘴少了一半。
现有粮草不变,吃饭的嘴少了一变,不就等于变相增加了一倍的粮草么?
从这个角度来看待今日这一败,似乎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而以邺城之坚,就算是少了一半的粮草,继续坚守下去,应该还能勉勉强强吧。
“玄伯言之有理!”
“咱们虽折了一半人马,多出来的粮草,却能分给剩下的将士吃,我们就还能多坚持数月。”
“楚军的攻势已近强弩之末,他们最多坚持到入夏,必定退兵而去。”
“诸位,我们还有希望,切莫灰心丧气才是!”
丧事一变喜事,曹冲精神重新振作起来,慷慨激昂的一通鼓舞激励。
陈泰见曹冲重新振作精神,暗自松了一口气。
左右魏军士卒,惶恐的情绪稍稍平伏,终于也重新振作起了几分气力。
曹冲再次来到城垛前,目光射向了朝霞映照下的楚营,眉宇间重燃了一丝坚定。
“也许是我过度悲观了,此役失利,既是祸却又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