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
他错了,错得离谱。
这要完的程度,比他想象得深得多啊!
不仅仅是京城暴动,全国各大城市都在造反啊!
“为什么米绵会短缺?缺的不是金属吗?”李世民打破脑袋都想不通。
房玄龄徐徐道来:
“因为缺乏金属作为流通货币,在官府发薪、支付仆役报酬、商品买卖等交易中,只能使用米和布匹。
“这些用途的用量越大,衣食的用量相应就越少,导致米、绵像钱一样,集中到了少数人手中,普通市民只能分得寥寥。
“加上铁匠、锻工等工匠和脚夫失去了活计,只能去其他行业出卖力气。
“这进一步压低了其他市民的薪酬,他们一天劳动可以得到的米粮更少了……”
李世民感到脑袋越来越发胀,只能用手撑着。
这就是此次钱荒的吊诡之处。
一方面,金属不足,导致钱币价值上涨,这可以理解。
另一方面,米绵分配不均,导致民间米绵稀缺,价格上涨,这也可以理解。
但两件事凑在一起,所有人就抓瞎了!
怎么会一边发生通货不足、而与此同时另一边又发生商品涨价呢?
这就好比坐跷跷板,一头按下去了,结果另一头也跟着下去了!
显然,大唐的经济发生了很不妙的变化。
而这事件又过于诡异,远远超出了封建时代君臣们的理解范围。
吊诡之处还不仅于此。
这次钱荒风波,主要波及的是大城市中从事工商业、比较依赖商品交换的普通市民阶层。
金字塔的塔底、广大农村自给自足的农民们,反而啥事儿没有。
不但没事儿,在贞观朝君臣的治理下,他们的生活其实还挺不错的。
至少不会饿肚子了。
仓廪实,而城中却哀鸿遍野,也算是此次钱荒表现出的另一起怪相了。
“这就是,经济危机么……”
李世民低声喃喃着前几日从李明那儿拾的牙慧,收起一切嘲讽、愤怒、无奈,十分严肃地问座下群臣:
“众爱卿,如何是好?”
缺钱还好说。
缺粮,可是会要命的!
问责环节算是涉险过关,群臣稍稍松了一口气。
现在,大家都没有了政斗站队的兴致。
但同样的,大伙儿也完全没有解题思路。
所以,沉默仍然持续着。
最后,还是从洪州复职的给事中、晋王傅许敬宗率先发言。
这位江南许氏大儒的传人、因为过于不当人而被同僚嘲讽为“外儒内法”的“浊流”言官,再次替闹事的刁民们反思了起来:
“可笑!明明天下丰收,百姓富足,哪有什么饥荒!
“在贞观之治都敢闹事,已经不是普通的暴民了,必须出重拳!
“活不下去,还不是他们不努力?愚民们要多找找自己原因,这么多年了工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工作?
“朝廷没有供养懒汉的义务,市民们不应该问大唐能为他们做什么,而应该问自己为大唐做了什么。
“陛下的恩情还不完,那些刁民为什么不体谅陛下的难处呢?他们只是没饭吃,陛下可是要北伐了呀……”
总之,李治的这位许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句句爆典。
他的同僚们默默地把屁股离这货的座位挪远一点,正义切割。
道德绑架见多了,缺德绑架还是头一回见。
怎么每回出馊主意都有你……李世民干咳了一声,打断了许敬宗疑似有点太社达的发言:
“许卿妙计,要不再去洪州指导下当地的工作?”
许敬宗这才闭嘴。
许敬宗的反面、以仁义著称的中书侍郎崔仁师进言道:
“陛下,民以食为天,应当先开仓放粮为要啊。”
“嗯。”李世民微微点头。
不管怎么说,先来一针强心剂解决燃眉之急,把米放出去,别拖到真的饿死了人。
若是在帝都搞出了盛世饿殍,那就讽刺到家了。
兵部尚书、现在的身份是文官的李世绩出列发言:
“京中存粮够食用几日?是否能撑到此次钱荒结束?”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轻易下结论。
长安是一座有百万人口的大城市。
太城市化了,人口众多、分工复杂,就意味着她的社会生态非常脆弱。
远没有田园牧歌的小农经济来得抗造。
而且除了长安,各地的城市都需要输血。
而血管就是漕运。
漕运……
李明再次一语成谶!
漕运还真是赈灾木桶的最短板!
预案也没有做,船只人手都未必充足……
能否供应得上遍布东西南北、成百上千万市民的每日所需?
谁也说不好。
这场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诡异钱荒——或者说,经济危机,到底会肆虐多久?
不知道。
会持续到长安、各大城市集体崩溃吗?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