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心?
陈斯远劝慰道:“妹妹也别多想了,有姨太太看顾着,文龙总不会再闹出是非来。”
宝姐姐点了点头,陈斯远又道:“倒是那妙玉……也不知哪里寻来那么些古董珍玩的。”
宝姐姐瞧了其一眼,忽而抿嘴一笑,道:“我就不信你不知常家底细。”
陈斯远纳罕道:“与这有何干系?”
宝姐姐四下瞧瞧,眼见周遭无人,这才低声说道:“常家那些银钱,尽数兑了银票留在妙玉身上,她每回往宫里走动都会得了赏赐,你当这赏赐是白来的?”
陈斯远咂咂嘴,略略回过味儿来……宝姐姐是说,妙玉是用银钱与宫里各处娘娘换的珍玩?
宝姐姐又道:“只看大姑娘便知一二,府中时不时往宫里送银子贴补,如若不然,那日子可就难了。”
是啊,若是执掌内宫的吴贵妃也就罢了,四下人等自然奉承孝敬,便是四下打赏也不会亏了本儿去;奈何元春不是吴贵妃,虽管着大明宫,可比照吴贵妃差了不少。若要使唤人,可不就要四下打点?
再者结交命妇,赐下赏赐,这都要元春自掏腰包,可不就要贾家贴补着?
那妙玉本就有扶乩占卜的本事,又是个带发修行的,自然能往宫中各处走动。随即发现各处嫔妃手头紧,于是乎干脆将银钱兑了珍玩?
此举一则纾解嫔妃用度之困,卖了个人情;二则,等于是将常老爷贪墨所得给洗白了啊。
来日便是抄捡到妙玉身上,这些珍玩各有出处,怎么也不会抄捡了去。
想明此节,陈斯远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原来妙玉最会做营生啊……这生意都做到宫里去了!”
宝姐姐笑而不语,正待说些旁的,忽而听得言笑声自怡红院方向传来。二人扭头观量,便见宝玉正亦步亦趋的随着夏金桂往这边厢行来。
二人对视一眼,目光都颇为玩味,当下也不说旁的,一东一西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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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宝玉在绮霰斋中百无聊赖,便又往怡红院而来。
绮霰斋中的丫鬟早得了王夫人的吩咐,不拘宝玉往何处去,总要随行两个,于是便由袭人领了个小丫鬟随行。
一径进得怡红院里,遥遥便见夏金桂捏着一方水红绫子帕子,指尖勾着软罗裙上的蹙金牡丹,翘着脚正与胡嬷嬷说着什么。忽而有穿堂风袭来,顿时掀了裙摆,便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来。
宝玉顿时看得心下一热,恰此时胡嬷嬷扫见宝玉,紧忙与夏金桂言说了一嘴。夏金桂抬眼瞧过来,顿时喜笑颜开道:“二哥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了?”
宝玉信步入内,笑着道:“方才犯了秋困,正要来寻妹妹耍顽……方才说什么呢,那般热闹?”
夏金桂遮掩道:“不过是寻常女儿家的话儿,莫非二哥哥也要探听?”
宝玉讪笑着,被胡嬷嬷邀着落座,又有宝蟾奉上温热的女儿茶来。
夏金桂问道:“你一早儿做什么了?”
宝玉回道:“不过看了会子闲书……是了,大名府有弥勒教妖人造反,妹妹可知道了?”
“是啊,我倒是不知。”夏金桂面上不自在起来。盖因那弥勒教十几日前便造了反,时至今日方才传到京师,大抵是地方官推诿、遮掩之故。
那夏家太太押运了一批南货,稳妥起见走了运河,谁知刚巧撞上弥勒教造反。几船的南货尽数落入贼手,亏得忠心仆役看顾着,那夏家太太这才得以逃出生天。
便是如此也让夏金桂心疼不已,那三船南货单是本钱便要三五万银子,夏家再是豪富也要肉疼不已。
夏金桂故作不知,宝玉便绘声绘色说将起来,卖弄了一番见识,临了才道:“就是不知大伯此番能不能平安回转了。”
夏金桂心下愈发不自在,便转而道:“你一早儿看了什么闲书?”
宝玉正待说话儿,一旁袭人忍不住道:“不过是些话本子……若我说,二爷合该看些正经书才是。”
不料夏金桂却道:“二哥哥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读些风雅文章也是好的,来日应酬事务,也好多结交些朋友。”
宝玉顿时欢喜道:“是极!早前王爷还夸赞过我诗文做得雅致呢。”
夏金桂就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本就不用学了那穷措大那般穷经皓首,所谓富贵天生便是如此。二哥哥看些雅致的诗文,说不得反倒是一桩好事呢。”
宝玉不禁愈发得意,看向袭人道:“你看看金桂妹妹,你往后也少说那些混账话儿。”
袭人强忍着才没翻白眼,心下认定那夏金桂果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上回往太太房里去,那夏金桂是如何说的?本是宝玉自以为做得了一首好诗,催着夏金桂评述,奈何夏金桂说了半晌也没说到点子上,宝玉大为失落,这才蹙眉而去。
结果到了太太跟前,就变成了夏金桂劝宝玉读书上进,惹了宝玉心下不快,随即摔手而去。
惹得太太好一番心疼夏金桂。
袭人几次要与太太分说,心下又思量了个分明……她本就是外人,错非太太失算,金钏儿说错了话儿,又怎会让其到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