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婆子往凤姐儿院儿去信儿,少一时来了一众丫鬟、婆子,王夫人又打发了彩霞、彩云帮衬。
那彩霞便心下怦然乱跳,闷头帮着拾掇起了被褥。
俄尔,又有宝姐姐闻讯而来,表姊妹两个略略言说,凤姐儿就笑道:“太太素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是仙佛鬼神、阴司地狱报应的。再说家中也不好一直没人打理,我便是回去休养又有什么不一样儿的?”
王夫人说不过她,便只能应允。
少一时,一众丫鬟婆子抱了被褥等物什往凤姐儿院儿而去,那彩霞凑在彩云身后一直闷声不吭。
彩云心下纳罕不已,半路便低声问:“姐姐今儿可是身子还不大爽利?怎地不求太太多歇息几日?”
彩霞含糊道:“许是还没好利索,过一日就无妨了。”
彩云不疑有他,也不曾多问。待到得凤姐儿房里,彩霞撂下物件儿正要离去,不想回身正与凤姐儿瞧了个正着。
彩霞才多大年岁?加之凤姐儿素来威压阖府,因是骇得赶忙垂下眼帘来。
凤姐儿心下狐疑,当下却不曾多想。待吩咐平儿赏了一众丫鬟婆子,凤姐儿偏腿儿落座炕上,手撑着炕桌蹙眉思量不已。
那平儿送过一众丫鬟、婆子,打帘栊进得内中便见凤姐儿这般模样。平儿瞥见凤姐儿这般模样,顿时心下一紧。
她素知自家姑娘不是个心眼儿宽的,此番险些被害了去,又岂会咽下这口气?前两日也是因着一直养在王夫人房里,平儿这才瞒了凤姐儿去。
恰此时凤姐儿抬眼乜斜过来,平儿顿时心下一惊,忙垂首咬了下唇。
这主仆两个相处多年,平儿能知凤姐儿,凤姐儿又岂会不知平儿?
便听凤姐儿道:“先前在太太房里,那劳什子一僧一道的,我不好置喙。只是你也知我素来不信仙佛鬼神,这癔症来得蹊跷,你这两日可瞧出什么蹊跷了?”
平儿自知瞒不住那鬼画符,便道:“说来倒是有一桩……那日奶奶发了病,转头便有远大爷来寻我,吩咐我仔细往房里找寻,可有什么蹊跷物件儿。谁知我翻检一番,倒是从枕头里寻了鬼画符来。”
“鬼画符?”
平儿将那鬼画符描述一番,又道:“我将鬼画符给了远大爷,远大爷便说他去寻高人破解,成与不成的,来日定知会我一声儿。谁知还不等远大爷来寻我,便有一僧一道寻上门来,到得晚间奶奶就醒了。”
凤姐儿蹙眉道:“这般说了,那一僧一道是远兄弟寻来的?”
平儿也不作声。
凤姐儿不禁嘀咕道:“莫非这世上还真有咒法不成?”顿了顿,又道:“远兄弟今日可在?这救命之恩,我总要感谢一番。”
平儿忙道:“今儿个远大爷一早儿就出了门儿,说是要给诸掌柜办送行酒。”
凤姐儿点点头,思量着又道:“就算有咒法,那符咒不送到我房里来,我又岂会发病?你仔细想想,那几日都有谁往我房里来了。”
平儿为难道:“奶奶也知,这房里素日人来人往,这一时间又哪里知道是谁放的?”
平儿所说虽有道理,可凤姐儿本就是个不依不饶的性儿,哪里肯善罢甘休?当下凤眼立起,冷声道:“便是寻不着人又何妨?能将符咒送到我房里来,又害了我与宝玉,必是府中之人。呵,你且说说,这府中何人最恨我跟宝玉两个?”
平儿心知肚明,又不敢言语。
那凤姐儿也没承望平儿说出口,这会子她自个儿便想了个分明,冷声道:“除了赵姨娘那没起子的,还有哪个?我素来只当她是个蠢的,不想如今竟有了害人的胆子!”
平儿闻言便觉不好,赶忙道:“奶奶,赵姨娘有老爷护着呢……太太都奈何不得。”
凤姐儿冷笑一声,道:“我又不是太太那等心里没主意的,有的是手段治那赵姨娘!”
话音落下,忽而想起方才彩霞神情恍惚,不敢与自个儿对视。凤姐儿忽道:“那几日,彩霞可来过?”
平儿思量一番,颔首道:“得了太太的吩咐,倒是来过一回。”
凤姐儿又是冷笑一声,道:“那就错不了。小蹄子与赵姨娘走得近,一心想做环老三的姨娘。赵姨娘威逼利诱一番,说不得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都能做得出来!那赵姨娘且不急着对付,先拿这彩霞开刀才是正理儿。”
略略思量,说道:“来旺的儿子多大了?”
平儿心下又是一紧!来旺的儿子来顺年岁不大,今年不过十四、五,却被家中下人拐带的吃喝嫖赌无所不全。
打一顿板子撵出府去又算得了什么?凤姐儿险些丢了性命,便要那彩霞一生一世都不得安宁!
“你去将来旺媳妇寻了来!”
平儿自知劝说不得,只得闷声应下,起身去寻来旺媳妇。
少一时,来旺媳妇来回话,进得房里与凤姐儿说了一通,待出来时不禁满面堆笑,好似得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平儿不禁叹息一声,只道往后府中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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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申时末陈斯远方才回返。回得清堂茅舍,少不得寻了香菱、红玉、五儿好一番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