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计较,不好让旁人知道。”
薛姨妈思量着应下,这才与陈斯远匆匆别过。
不提陈斯远无事一身轻,施施然回返清堂茅舍。却说那薛姨妈转过夹道进了王夫人院儿,须臾便进得正房里。
当下又故作若无其事,面上腾起几分仇怨来,陪着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好一阵干哭。待过得半晌,才用帕子揉着眼睛与王夫人道:“姐姐可要去更衣?”
说话间趁着那二人来不及看过来,紧忙朝王夫人使了个眼色。
王夫人面上一怔,便擦着眼泪颔首道:“也好,咱们一道儿去更衣。”
当下与老太太言说一声儿,二人便一道儿往外头厢房旁的茅厕而来。
待一并进得内中,薛姨妈紧忙附耳言说了一番。王夫人听得又惊又喜!喜的是不是中了那巫蛊之术;惊的是竟有人给凤哥儿、宝玉下毒!府中之人,谁人这般恶毒?
又细细听了解毒之法,王夫人顿时红着眼圈儿道:“这回多亏了远哥儿……若没他帮衬,宝玉这回哪里还有命在?”擦擦眼泪,又道:“我,我这就吩咐人预备甘草绿豆汤去!”
“且慢!”薛姨妈一把扯住王夫人,低声道:“姐姐,远哥儿可是说了,此毒离了源头,便是不曾医治,三五日也能好转。既如此,姐姐何不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
薛姨妈见其不解,紧忙低声耳语一番,王夫人听罢顿时大喜过望!是了,何不借此之机将坏事变为好事儿?
那通灵宝玉虽有‘自行修复’之能,却别无神异之处。此番正好显露一些神异来,也好让老太太乃至外间人等,愈发高看宝玉几分。
当下姊妹两个嘀咕半晌,便约定了此事由薛姨妈暗地里办理,王夫人则留在房中寻机为二人解毒。
待姊妹二人回转,王夫人便说‘房中留太多人也是无益’,便催着薛姨妈先行回了自家。
一整日粒米未沾,临近子时王夫人又吩咐玉钏儿预备甘草绿豆汤。不但自个儿用了些,连带着也命袭人、平儿给宝玉、凤姐儿强灌了一碗。
却说薛姨妈转天一早便亲自去办,直到这日下晌方才回转。又在家中略略小憩,便来寻王夫人计较。
此情此景落在宝姐姐眼里,自是惹得宝姐姐心生纳罕。奈何宝姐姐这会子也去不得王夫人正房,便只当妈妈得了王夫人托付。想起昨日陈斯远伤了脖颈,宝姐姐心疼之余到底忍不住往清堂茅舍来探访。
谁知此番又扑了个空,问过香菱才知,敢情下晌时大老爷请了陈斯远去前头商议对策。
宝姐姐略略坐了会子便起身离去,心下不免有些怅然,暗忖这般见不得光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儿。莫说陈斯远烦了,便是宝钗刻下也烦了。
宝姐姐咬着下唇心下犹疑,却逐渐拿定心思,暗忖待过了这阵子,便与妈妈说个分明……
却说陈斯远因伤了脖颈,夜里香菱、红玉、五儿寸步不离,偏生还不让其胡闹。于是乎陈斯远憋闷了一晚,早间读书、写书,下晌便被贾赦唤了过去。
刻下荣禧堂里,贾赦、贾政、贾珍、贾蓉、贾芸、贾芹、贾萍、贾琏俱在,因昨儿个僧道、符水、张真人、偏方都试了一遭,始终不见效用,是以这会子众人也没了主意。
贾政懊恼之余,昨儿个夜里又经赵姨娘挑唆,这会子竟烦了。听得贾赦又与陈斯远计较着往五台山去寻得道高僧,便拦阻道:“儿女之数,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他二人之病出于不意,百般医治不效,想天意该当如此,也只好由他们去罢。”
贾赦面上一怔,顿时蹙眉教训道:“二弟说的什么胡话?既知此病出于不意,那必是歪邪入体,须得寻有道高人施法破解。我也知你不喜宝玉,便是冲着母亲与弟妹,二弟也不该在此时轻言罢手。”
顿了顿,又道:“罢了,我知二弟心神已乱,你只管去后头照看母亲,外间大事自有我与珍哥儿、远哥儿计较。”
贾政抬首欲言又止,到底叹息一声,拱手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说罢起身,意兴阑珊而去。
众人起身送别贾政,待重新落座,便见大老爷贾赦意气风发地一摆手:“莫去管他,咱们商议咱们的,琏儿,这五台山你亲自走一趟。”
贾琏哭笑不得拱手道:“父亲,五台山一来一回不知多少时日,哪里还赶得及?依着孩儿,莫不如在京师左近遍访高人。”
陈斯远瞧在眼里,心下纳罕不已,怎么贾政都放弃亲儿子了,偏贾赦这个大伯却还要折腾?
仔细思量半晌,陈斯远方才想出个大略来。一来嘛……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方此之际,正要尽心尽力,以讨好贾母;二来,宝玉这会子的确不能死啊。
衔玉而生的贵公子,娘娘的亲弟弟,说出去便是荣国府的牌面。荣国府又是起园子又是省亲,早欠下一大笔亏空,正指望靠着宝玉的婚事平账呢,贾赦哪里肯让宝玉这会子就死了?
是,大房、二房之间的确有龃龉,可即便是兄弟阋墙,也总要等二房平了账再计较。否则,难道让大老爷自个儿平账不成?
心下琢磨了个分明,陈斯远抬眼再看大老爷贾赦,不由对其愈发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