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远顿了顿,又道:“二来,若只是提点,二嫂子只管来问便是,我还能藏私不成?三来,这工坊本钱原就不多,我若参与其中……呵,不大妥当。”
凤姐儿一琢磨也是,这工坊不好设在京师,最近也要设在通州。雇百十个匠人,头一年能有个三五千银子哪儿不是了?往后说不得因着工坊越开越多,这进项反倒少了呢。
是以她也不强求,眼见陈斯远露了帮衬的口风,赶忙道谢一番,又求了方子,这才领着平儿施施然告辞而去。
人才走,那芸香便鬼鬼祟祟而来。寻了陈斯远低声道:“大爷可知为何今日不见宝二爷?”
“嗯?宝玉不是在绮霰斋读书?”
“哪儿啊!”芸香哂笑一声,又显摆道:“说是昨儿个环老三拿蜡烛烫了宝二爷脸面,这会子满脸水泡,正躲在怡红院不敢见人呢。”
陈斯远思量着点了点头,问道:“环哥儿没落好儿吧?这回是因着什么啊?”
“何止,连环老三带赵姨娘,都被太太劈头盖脸一通臭骂!”顿了顿,芸香又道:“至于因着什么……还能是什么?彩霞私底下与环老三交好,偏宝二爷吃了酒便要调戏彩霞。也就是环老三能忍,换了我早抄刀子上了。”
红玉顿时呵斥道:“哪里学的话儿?再敢胡吣,便罚你写一百大字!”
芸香顿时鹌鹑也似一缩脖子,委屈道:“我,我是学那些仆役说的话儿,往后再不敢了。”说着又可怜巴巴看向陈斯远。
陈斯远哈哈一笑,低声道:“念在你初犯,这回扣一串钱……嗯,方才那信儿,下月赏你两串钱。”
“诶嘿嘿,多谢大爷,多谢大爷。”芸香千恩万谢,蹦蹦跳跳而去。小丫头心下门儿清,什么初犯、处罚,不过是幌子罢了,大爷不过是寻了由头赏自个儿一串钱而已。
红玉顿时好生无奈,与陈斯远道:“大爷就娇惯着吧,只怕往后一准儿养出个野丫头来。”
陈斯远笑着扯了红玉哄劝一番,直待红玉娇喘吁吁方才放其而去。待进得书房里,陈斯远心下暗忖,如今身家不愁,有美相伴,若要守住这般良辰美景,还须得用心攻读啊。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三年下场一举中的那是最好不过,三年再三年也无妨,可时日拖延太久就不妙了。
因是陈斯远懒散月余,终于重新抄起书本研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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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细雨绵绵,清堂茅舍再无旁的事儿。荣国府中却不安宁,下晌时宝玉的寄名干娘马道婆来了一遭。
先是装模作样做了法事,包管宝玉脸上不日痊愈,后又哄得贾母捐了香油。待往各房问安过后,转头儿又去了赵姨娘房里。
那赵姨娘因母子两个被王夫人揭了面皮,心下正气恼着呢。那马道婆往来勋贵人家,自是炼就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略略挑拨,便引得赵姨娘好一番腹诽。马道婆正心下不满,此番只哄了每天五斤香油,这够干什么的?
眼前这赵姨娘本就是个蠢的,往来这些年,那体己银子倒是大半进了自个儿口袋。因是又是一番撺掇,赵姨娘便咬牙舍了好处,又被催逼着写了欠条,马道婆这才从裤裆里掏出十个纸铰的青脸白发的鬼并两个纸人来,悄然与赵姨娘叮嘱一番,这才拿了好处施施然而去。
马道婆前脚一走,赵姨娘便犯了寻思。这年庚八字倒好说,各处主子每年都要庆生,不用寻人扫听赵姨娘也记得。只是这物件儿须得放在宝玉与凤姐儿枕头下……这却让赵姨娘犯了难。
她自个儿不好出面,身旁两个丫鬟,不拘是小鹊还是小吉祥儿都不得用。思来想去半晌,倒是有个人浮上心头。
赵姨娘越琢磨越对,便寻了香囊将物件儿分作两份,捱了半晌才见彩霞来寻贾环。两个小的正嘀嘀咕咕说着话儿,赵姨娘便僵笑着来寻,道:“彩霞,你且来我房里来。”
贾环也要跟进来,立时被赵姨娘撵走:“去去去,且去外头耍顽去,我与彩霞说要紧事儿呢。”
贾环碰了一鼻子灰,嘟嘟囔囔腹诽之余,撒欢儿也似自去园子里耍顽。
待内中只余赵姨娘与彩霞,那赵姨娘强忍着如潮心绪,板着脸道:“彩霞,我且问你,我待你如何?”
彩霞纳罕道:“姨娘怎么说起这个?”
“你别管,你只说待你如何就好。”
赵姨娘私底下早就允了彩霞来日给贾环做姨娘,因是彩霞便道:“姨娘待我自是好的。”
“好!”赵姨娘深吸一口气道:“我如今有一桩要紧事要你去办,若是做得好了,来日你这姨娘包管比那平儿还风光。”
彩霞眨眨眼,没言语。
赵姨娘又鬼鬼祟祟寻了两个香囊递过去,道:“你寻机将这物件儿塞在宝玉、凤丫头枕头下——”
彩霞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这,这……姨娘?”
赵姨娘蹙眉教训道:“你怕什么?出了事儿自有我担着!你放了此物,寻了由头告假两日,谁还能疑心到你头上?再说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成与不成就看这一回。你来日是想跟着环儿吃香的喝辣的,还是搬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