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仿若惊雷劈在头顶。陈家洛只觉天旋地转,喉间腥甜翻涌,软剑“当啷”坠地。
他踉跄着扶住敖包的经幡,褪色的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恍惚间竟像是霍青桐的翠羽黄衫。
无尘道长的断剑“铮”地出鞘:“好个卑鄙狗皇帝!竟用这些俗物收买人心!”
徐天宏铁拐重重顿地,惊起一群沙鼠:“霍青桐姑娘向来深明大义,岂会……”
话未说完,骆冰已泣不成声:“四当家的伤还没好透,我们拼死拼活,难道就为了看回部投敌?”
她的鸳鸯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却砍向了自己束发的红绳。
陈家洛躺在冰凉的草地上,望着流转的星河。脑海浮现乾隆那些与霍青桐在泰山之巅的缠绵低语,此刻都化作利刃剜着心。他喉间溢出一声苦笑:“狗皇帝没错……在这乱世,黄金白银确比侠义更重。”
黎明咬破夜幕时,草原上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三百回部骑兵如红云般席卷而来,霍青桐的青骢马冲在最前。
她的翠羽黄衫沾满风尘,眼角泪痕未干,却在晨光中凝成冰晶。
陈家洛望着她腰间那柄长剑,怔怔出神。
霍青桐勒住马缰,青骢马人立而起:“陈总舵主,放手吧!乾隆愿封喀丝丽为皇妃,免回部十年赋税,还……”
“住口!”无尘道长单臂震碎身旁石碑,“霍青桐,你竟要用妹妹的终身换荣华富贵?”他断剑直指天际,“当年你父亲战死沙场,难道就是为了今日的屈膝?”
霍青桐的嘴唇剧烈颤抖,指节捏得发白:“你以为我不知?可十万铁骑压境,回部老弱妇孺……”
她望向陈家洛,眼中闪过哀求,“陈总舵主,你我都明白,能够让老百姓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最好的结局?”陈家洛缓缓拾起软剑,剑锋挑起一缕晨光,“霍青桐,你我曾经畅谈的江湖道义,在你眼中不过是儿戏?”他突然笑起来,笑声惊飞了草丛中的鹌鹑,“原来武林侠义,都抵不过黄金万两!”
骆冰突然甩出飞刀,钉入霍青桐马前的巨石:“亏我们还当你是女中豪杰!竟要把亲妹妹推进火坑!”
赵半山伸手欲拦,却见霍青桐翻身下马,跪坐在陈家洛面前。
她的银镯磕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以回部三百勇士的性命起誓,”她的声音哽咽,“只要你们退出江湖,我愿永世不见……”
陈家洛胸中翻涌的怒火突然化作无尽悲凉。“霍青桐,你可还记得天山脚下的约定?”他的声音轻得像风,“你说要与我共赏雪莲,要看着红会……”
“够了!”霍青桐猛地起身,抽出腰间长剑,寒光一闪竟斩断了自己一缕青丝。她将发丝抛向空中,转身对身后的回部勇士喊道:“从今日起,霍青桐不再是你们的首领!”
她的黄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燃烧的火焰,“我自回天山师门,此生再不踏足江湖!”
当第一缕阳光完全照亮草原时,霍青桐的背影已化作地平线上的小点。陈家洛握着她留下的半截发丝,突然觉得手中的软剑重若千钧。
远处,和珅的车队正缓缓驶向回部营地,车轮碾过的痕迹,如同在他心上刻下的伤痕。而这大漠之上,侠义与情义的厮杀,终究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
初秋的紫禁城,在康乾盛世的辉映下,更显其无与伦比的美丽与庄严。天高云淡,紫禁城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黄色的屋顶与朱红的城墙交相辉映,宛如一幅精心雕琢的皇家画卷。
菊在御园中竞相绽放,红的如火般热烈,黄的似金般辉煌,白的胜雪般纯洁,它们以最绚烂的姿态,点缀着这皇家的园林,为紫禁城增添了几分雅致与生机。
宫墙内外,古木参天,绿荫如盖,为这庄严的宫殿平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远处的宫殿群落,错落有致,层层递进,展现出一种雄浑壮丽的气势。
近处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匠人的精湛技艺与对美的极致追求。
初秋的微风吹过,带来了菊与桂的清香,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远离尘嚣的仙境。而那清澈见底的金水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倒映着两岸的古树与宫殿。
养心殿内沉香袅袅,鎏金蟠龙柱上的夜明珠将殿内照得恍若白昼。石飞扬斜倚龙榻,明黄锦袍半敞,怀中喀丝丽如同一尊玉雕,杏黄宫装绣着的并蒂莲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她垂眸望着腕间的金镶玉镯,那是册封皇妃时所赐,却压得手腕生疼。
“启禀皇上,”卫年华握着离别钩的指节发白,钩尖在金砖地上划出细痕,“红会余孽已退入天山深处,回部霍青桐也已削发为尼。”
他话音未落,陈风摇着乌金大扇踏前一步,扇面“天下太平”四字映着烛光流转:“户部已调拨三百万两白银,足够修缮西北边防。”
苏赫巴鲁的雁翎刀还挂在腰间,刀鞘上的满文咒符沾着未净的血渍:“直隶总督印信,臣已……”
话未说完,穆铁阿突然单膝跪地,铁剑重重磕在地上:“九门提督一职,臣定当肝脑涂地!”
他盔甲缝隙里渗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