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上小院儿,不禁又对宝姐姐狐疑起来,旁敲侧击也就罢了,还寻了莺儿专门扫听这些时日宝钗行迹。
莺儿情知自个儿早与宝钗绑在了一处,且这些时日时常便得了远大爷的赏赐,因是一问三不知,绝口不提二人私下往来之事。
转头儿又说与宝钗听,宝姐姐自然心下憋闷,却不好与薛姨妈闹起来,便暂且不去寻陈斯远。
这日下晌贾芸誊抄了书信,心下踌躇果然往燕平王府而去。到得王府,自报家门,言有胶乳秘方献上。
王府侍卫不敢怠慢,紧忙往内中通禀。少一时便有太监引贾芸入内,燕平王蹙眉纳罕不已,仔细问询了一番,又瞧了那方子,好半晌才允诺,来日定呈给圣人。
贾芸千恩万谢而退,燕平王摸着下巴思量了半晌,当下点过丁道隆问道:“陈枢良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王怎么没闹明白?”
丁道隆笑道:“王爷,听说陈孝廉那工坊走脱了一户匠人……又有人瞧见乃是忠顺王府的管事儿将其接进了王府里。”
燕平王眨眨眼,颔首道:“哦,破罐子破摔,损人不利己……白开心?”
丁道隆笑道:“这献方也算是一番功劳啊。”
燕平王乐道:“有趣……不想皇城里竟还有不开眼的给我那王兄透风报信,合该让慎刑司仔细查一查了。”
丁道隆吓得顿时绷了脸儿不敢言语。慎刑司凶名在外,王爷说查一查,就不知要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了。
转天燕平王上朝,果然出班言有贾芸献胶乳方子一十三种,可使胶乳大行天下。圣人龙颜大悦,着礼部定下赏格。又闻贾芸年不过二十出头,圣人感叹‘勋贵之家亦有贤良’。
又三日,礼部定下赏格,随即便有主事领着小吏一路吹吹打打往宁荣后街而来,当场宣旨,因贾芸献方有功,封其为正四品轻车都尉,命其往工部‘学习行走’,待学成后另授官职。
贾芸与其寡母三呼万岁,跪地捣头如蒜。待慌乱着给了赏钱,其母更是喜极而泣。任凭左邻右舍踹了门楣,其母单领了贾芸入内嘱咐道:“一饮一啄、皆有缘由,我儿不可忘恩负义,往后定要像亲叔叔那般待远大爷。”
贾芸虎目泛泪,不迭点头应承,转头儿又舍了积蓄,往舅舅卜世仁处抛费足足二百两银子买了好些香料,这才往荣国府而来。
贾芸不愿给陈斯远添麻烦,因是此番依旧在后门请了婆子去请。待二人见面,贾芸千恩万谢不用多说,陈斯远勉力一番,到底收了那一大包冰片,临了嘱咐道:“你既有了出身,合该寻一桩妥帖婚事才是。”
陈斯远可是将红玉截到了自个儿房里,说来是抢了贾芸姻缘,是以先前种种未尝没有补偿之意。
贾芸却笑道:“劳远叔挂心,侄儿却不大急。”
是了,四品轻车都尉乃是大顺最低一等的军功,贾芸这爵位不多每月有些钱粮,是传不了子嗣的。真正的好处是那‘工部学习行走’!向来只有进士才有此等待遇,贾芸此番可算是鲤鱼跃龙门,至不济来日学成了也能为一部主事,好歹是正六品的官儿,比照过往绝对算得上阶层跃迁了。
贾芸又说其母心下感念,来日请陈斯远赴酒席,陈斯远笑着应下,二人方才别过。
这日乃是二月十二,林妹妹的生儿。陈斯远倒是一早儿打发香菱送了贺礼去,除此之外便只能眼瞧着。
盖因本日阴雨绵绵,黛玉、宝钗等便只在前头大厅耍顽。听闻下晌酒宴又在荣庆堂摆,陈斯远自知没份儿,因是心下百无聊赖。
料想贾芸封爵之事不一刻便能传进府中,为免许多烦扰,陈斯远干脆往能仁寺最近新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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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刻下荣庆堂后大厅里,三春、黛玉、宝钗、湘云、邢岫烟、宝玉齐聚,因外间下了雨,宝姐姐脚程最远,此番便披了陈斯远所赠的雨衣而来。
宝玉见了不免调笑道:“宝姐姐哪儿得来的这物件儿?乌漆嘛黑,没得辱没了宝姐姐。”
湘云也得了陈斯远馈赠,闻言便蹙眉道:“爱哥哥少浑说,这是远大哥送与众姊妹的。”又笑着凑过来与宝钗道:“宝姐姐穿着如何?”
宝钗笑着道:“可巧今儿个斜风细雨,亏得此物遮掩,不然便是撑了伞也要湿了裙裾呢。”
湘云乐道:“我就说此物雨天穿着最好!咱们过会子也穿了此物往园子里游逛游逛?料想雨中观景,定然别有一番韵味。”
黛玉禁不住揶揄道:“你想顽水便直说,好好的雨景落在你哪儿只怕不免牛噍牡丹了。”
湘云为之一噎,张口本要辩驳,忽而又吐出一口浊气道:“罢了罢了,今儿个是林妹妹生儿,我不与你计较。”
众姊妹嬉闹一番,纷纷落座。计较一番,黛玉便吩咐雪雁取了投壶来,众姊妹投壶为乐。
趁着大伙儿都在瞧热闹,宝姐姐便凑到黛玉身边儿,低声道:“他可送了物件儿来?”
黛玉赧然颔首,道:“头晌便打发我那女弟子送来了……是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见宝姐姐不解,黛玉便趁着无人瞧过来,扯了其到得后头,自盒子里拿了个物件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