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无耻
夜色渐深,南枝并未在偏殿待上多久,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陛下与一干人就已算议好了事,扣了看似最有嫌疑的几人,剩下的由宫婢引着先行出宫。先前生了这般鲜血淋漓的骇人事,出宫路上,引着她的宫女沉默着一直没说话,脸颊还是惨白的,显得四下有些阴森。南枝步伐缓慢,一面想着殿内尸首遍地的情景,一面掠过死寂的朱红宫墙,心口莫名生出了冷意,直到漆黑中,一盏清幽宫灯缓缓映出光亮。绰约又高挑的玄色身影立身站着,眉眼清隽冷冽,似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待见到她,神色微微柔和下来,迈脚行至她身前,将手中墨色披风罩在她身上。南枝左右探看了眼,见附近没什么人,悄声问道:“陈涿,你是不是知道今夜会有人刺杀?”
陈涿系上细带的指骨不停,眸光稍暗,抬睫看她道:“为何会这样想?"南枝得意洋洋:“当时我就站在你与太子身旁,宫女一动的时候,我就见着你们两人的脸色了,分明是早有预料的模样。”陈涿抬手稍微帮她整理了下披风,见罩住了身形,顺势拉住她微凉的手,一道往马车上去:“秋日风凉,往后出来多穿些衣裳。”南枝敷衍了声,坐定后又去拽他的袖口,迫不及待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她想着方才殿内的情景,脑海中就难以控制地乱猜起来,弑君这种事可不是人人都敢做的,太子又是那种神情,难不成……越想越笃定,南枝咽咽口水,悄摸挪到他身旁问道:“不会是,太子?”着实不怪她多想,太子体弱多病,又不得官家重视,坊间传言他极可能活不到继位的那日,陛下数次想废他另立,因而太子急迫在朝中结党,与陛下宠臣结交,就为了稳固自己的储位。
南枝睁大眼睛,若是太子派的人,那陈涿不会是同党吧?弑君,是什么罪名来着?
哦,对,满门抄斩。
她的笑瞬间垮了下来,这才成婚多久,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了吗?如今和离还来得及吗?
眼见她的神情愈发古怪,陈涿屈指轻敲她的额角,无奈道:“不是太子。”说着,他凑近些,蓄意带着些神秘道:“但令那婢女行刺的人今日就在殿上。话只说一半,南枝心里更痒了,追问道:“谁啊?”“谁啊谁啊谁啊谁啊一一谁啊"她紧挨到他身旁,双手抓住他的臂弯,接连不断地追问着。
陈涿端坐在马车上,自若地理起了袖口,悠悠道:“老话说,好奇心害死猫。有些事,莫要问得太深。”
南枝从鼻尖轻哼了声,不以为然地道:“老话还说,话只说一半,喝水都咬舌。我如今问你,是在救你的舌头,还不快告诉我。”陈涿…”
他沉默了瞬,对上她饱含期待的晶亮眼眸,启唇道:“你猜。”从回府的马车再到两人洗漱完了上塌,南枝纠缠着他却一直没有问出所以然,像蔫了似的瘫软在床上,眉眼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屋内静谧,只剩下她翻来覆去的恋窣声和轻浅的呼吸。陈涿眉尖轻挑道:“今日奔波这么久,不困?”南枝幽幽看他,朝里面挪动了好些道:“在你告诉我之前,我拒绝和你说话。”
他轻叹了声,做出妥协的神色道:“那你过来些,我告诉你。”瞬间,像猫见到鱼,南枝双眼一亮,快速地朝他靠近,将脑袋凑到他怀里,直勾勾地盯着他。
陈涿垂睫,胸口慢慢触上了温热,白嫩指尖捏住了臂弯,他盯着那张合的红唇,顺势垂首含住,哑声道:“我也不困。”南枝刚被揽住腰身,唇瓣冒出一阵吸吮含咽的温热感,晕乎乎的,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他从不知何地拿出了那画册,哗啦翻到了之前停住的那页。……无耻。
宫中出了这等事,陈涿还剩几日的婚假自是被直接忽视了,早早就出府上朝。
待南枝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榻上只剩她一人,刚睁开朦胧的双眼,想起了什么瞬间清醒,毫不拖延地洗漱换身。
今日她非得将那画册找出来,扔到膳房灶下烧成灰不可。南枝猫着腰,来回摸索床榻两边,费力回想着昨日陈涿是在哪个缝隙拽出来的,可做亏心事,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心虚和鬼祟。蓦然,身后冒出疑问声:“姑娘在找什么?”她一僵,扭头见是云团才松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我在找一本画册,巴掌大小的,不知被放在哪了。”
云团放下手中物件,就上前一道翻找起来,将床沿两侧摸遍了,没找到画册,反倒在角落里摸出了一布包,她拧眉道:“这是什么?“说着,伸手就要打开南枝转眸一惊,忙不迭上前将布包收好,支吾道:“没、没什么,一些布料而已,不重要不重要。”
云团也没多想,转而背身去旁处寻了。
南枝抱紧布包,赶忙趁着没人察觉,悄摸扔到了床底。这几日一直没去染坊,也没再听闻京中寻贡布贼人的下落,待下次有机会,她去探查一番,暗中将这布包送回去。时辰将到晌午,两人找遍了满屋,仍没有寻到那画册的踪影,刚准备增加搜寻地盘,谆仪殿下却派人将南枝唤了过去。厅内,南枝刚进去就见惇仪殿下端坐着,眉尖轻蹙,敛眉垂目不知在深想些什么,见到她来勉强露出一抹笑,道:“坐下吧。"顿了顿,有些急迫问道:“听闻昨日中秋宴上闯进了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