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而明媚，看在訾沭眼中，是说不出的动人。

他立刻挥退了侍从，大步往这边走来。

訾沭面上隐隐有雀跃之色，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郗月明身边，郗月明还当他有什么要事告诉自己，哪知道人靠近之后，一开口就是：“听说秭图那边牛奶金贵，不然我给臧行送一头牛过去吧？”

都月明”

她以肚子饿了为由，令訾沭暂时将奶牛的事放在了脑后。旅行多日，终于回了訾陬。二人休整沐浴一番后，用过晚饭，随即来到草场漫步，仰望着满天繁星。

草原的景致优美，即便是夜间，光线依然足以视物。夜风掠过草浪，草丛中的萤火虫受此惊扰，高高低低地飞着，荧光点点，与漫天星光交相辉映。郗月明缓缓伸手，看着那点点荧光在手指间穿梭，只觉得一切都美妙得有些不真实。

“想要萤火虫？”

訾沭一看便知道她之前没有见过，立刻自告奋勇：“我给你抓几只！”“臧玉在秭图驸马一百问里问过了，月儿想要天上的星星该怎么办'，我可是对答如流！萤火虫又不像星星那么难搞……莫慌莫慌，让我来！”“不用不用。”

郗月明哭笑不得，连忙牵着他的手制止：“让它们飞吧，你陪我躺一会儿。”

訾沭自小就在草场上打滚，席地就躺这种事做得再熟练不过。可对于郗月明来说，随意寻一片草地，就此躺下看星星，这大概是很难发生的事情。他看了半天，又觉得这是好事，便只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叮嘱了一句夜里凉。

此刻，訾沭衣衫半敞，露出健硕的胸膛。二人并肩躺在草地上，一时不语，只看着头顶星河低垂。

许久之后，郗月明才低声喟叹：“真好啊。”如果说眼下的生活是话本里的结局，如此美好，想来是要经过一番艰苦跋涉，才能走到这里的。

她忽然扯了扯訾沭的手：“成婚当日，你对着天狼星说的那番话，再给我说一遍吧。”

訾沭支颐看她，琥珀色眼睛盛满笑意：“你想听啊？”“嗯。“郗月明认真地点头，“我想听。”訾沭本也不是扭捏的人，得到这个答案后，立刻举起了手：“天狼星为证，狼神在上。今夜，狼神的孩子訾沭要娶妻了。”“月儿果真比草原上的月亮还美！今天把她绑…咳，娶回来，终于美梦成真，特请狼神见证。”

他的语气一波三折，惟妙惟肖，似乎还在寻找当初的意境：“也请狼神继续庇佑我们，永结同心，恩爱和顺，早生贵子…最好明天就怀上！”郗月明的訾陬话是后来才慢慢学的，当初的这段月下宣誓，她并不记得多少。如今再听一遍，方才发觉印象里古老而神秘的俚语，竞然是訾沭这般没头没脑的碎碎念。

她忍不住扬起了笑，听訾沭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终于停下：“狼神你一定要知道我的愿望，一定要记得啊……我是住在班珠昌渡王城的訾沭。”这次不需要他催促，话音刚落，郗月明就自觉地补上了自己的名字：“郗月明。”

訾沭这才转头看了过来。

郗月明迎上了他的目光，二人的手还密不可分地牵着，十指紧扣，此刻又如此近距离地四目相对，都能从对方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以及逐渐涌上来的情愫。

訾沭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滚了几圈，二人纠缠着跌进草浪深处。草地柔软，何况还有訾沭这般周全地护着，郗月明并未受伤，只感受着颈后那只手的摩挲，顺从心意，微微俯首，触碰他的鼻尖。“狼神早就知道了，这下，我也都知道了。”訾沭的双手转而扶住她的腰，气息纠缠中，他低低地笑出了声。狼神还是护佑着他的，这轮中原的小月亮，终于落入他的怀中了。大大大

在加尔萨休整一段时间后，二人重新出发，再度踏上了回班珠的旅程。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郗月明决定自己骑马。兰生露果然灵验，加之有钟声越开的药，几个月休养下来，郗月明觉得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而訾沭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她，知道她已无大碍，也乐得瞧见策马驰骋、与从前大不相同的妻子，故而并无异议，还特意为她准备了马具，把“跑得快"牵了过来。

“驿站在大道旁边，补给的马车行得慢，我们估计得等等。哎不过也没关系，有我跟着呢，若觉得累了就叫我……”訾沭的话尚未说完，就见郗月明忽然扬鞭一甩，一人一马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訾沭愣住了。

虽然已经知道月儿学会了骑马，但他从未亲眼见过，更不曾见过她身姿如此轻盈灵便、神态如此热烈昂扬的样子。

他忽然笑了，亦甩动马鞭，策马追了出去。两骑一前一后，在辽阔无垠的草原上奔驰追逐，将补给的马车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訾沭始终控制着与她的距离，侧目望着他的妻子、他的月儿，真是无与伦比地引他注目。

比起之前死气沉沉的顺从，就好像被乌云遮盖的月亮，现在乌云终于散去了，明月普照大地，流露出璀璨光华。若说班珠是雪山之上的一颗明珠，那么月儿就是悬挂在雪山之上的一轮明月。

訾沭心中悸动，忽而扬鞭，与郗月明并排骑行，在岔路口为她指引方向，引着她一起回到班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