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归程2

鉴于回门这次在大舅哥面前失了礼，回去的路上，訾沭一看到什么好东西，就忍不住吩咐侍从给秭图寄去点。

所作所为，也是好心。郗月明并未过多干涉，直到她看到訾沭指挥着众人在挪动一块巨大的石碑。

郗月明震惊了：“这是在干什么？！”

“月儿你醒啦！"訾沭回头，兴奋地拍着石碑,“刚好来看看我给大舅哥准备的礼物！”

当日，钟声越特意宣布要在两国边境立一块石碑，朝臣反应激烈，訾沭都看在眼里。送礼嘛，自然要投其所好，藏行臧玉若是喜欢，他也不介意送一块的。刚好他们行至一处城镇，据说有篆刻大家隐居在此，訾沭特意在这儿歇脚，请老先生出马雕刻了这块石碑。

“怎么样？上好的石料和篆刻！放到秭图的宫门前，或者臧行的书房里，都倍儿有面子！”

郗月明心情复杂：“……好吧,哥哥或许会喜欢。”怎么说都是心心意,臧行再不喜欢，也不会不留情面地丢到外面去。哦,也可能是因为丢不动。

訾沭浑然不觉，一行人继续往前走。途径一处世代礼佛的都城，听闻佛陀慈悲，能渡一切苦厄,訾沭好奇心大盛，既然路过，说什么也要进去拜一拜，为自家妻子祈佑平安。

此地最出名的寺庙是大佛寺，其中以一尊半人高的佛像最为珍贵。訾沭没见过这等异族风貌，看了半天，只看出来金镶玉的佛身很值钱，又听说这是什么高僧点化过的，非常稀有，当即就要上前交涉要买下来，送去给源行臧玉看一眼。

吓得郗月明立刻拉住了他。

“这是人家镇寺的宝贝，怎么会轻易给出去呢？何况，哥哥又不信这些。”郗月明知他是在意自己，也是在暗戳戳地展示财力，只不过……实在不必如此。

“这次我们走得匆忙，哥哥姐姐都知道，不会计较的。况且以后往来应酬，自然有补上的机会，不必急于这一时。”她有意劝阻：“若真要送，一些寻常的礼物就好，礼轻情意重嘛。”訾沭点头，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放下了佛像。此时他们已经离开秭图许久，城镇渐渐消失，人烟稀薄。一行人开始自给自足，干粮有限，偶尔也采些野果打些野味来充饥。侍从曾寻来一种野果，汁水充沛，酸酸甜甜的，甚是解渴开胃。訾沭吃了几个，很满意：“好东西，给臧行寄过去点。”郗月明欲言又止。

这果子被捏一下就汁水横流的，等到被送去秭图，送到哥哥姐姐面前，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訾沭却浑然不觉，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又塞了一颗果子到郗都月明口中。郗月明心思被打乱一瞬，顺从地吞下果子，缓缓咀嚼，任由酸甜的汁水在舌尖上爆开。

她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忧虑了。

郗月明惯于多想，想可能出现的情况，可能造成的后果。这大概是自小的生活环境使然，长大后也难以改变。一路上訾沭新奇想法无数，送这送那的，她却忍不住担心石碑难运该如何，野果腐烂又该如何。可这些事难道訾沭不知道吗？他是一国之君，即便没有见过异国的风土，石碑难运野果易腐这些常识还是有的，自然也知道，作为君主送这些东西有些滑稽。

但是，此刻他身边是自己，这是要送去给自己的哥哥姐姐。他们苦等几个月，满心欢喜地收到礼物，却发现只是石头和面目全非的野果。哥哥大概会满头黑线，姐姐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骂咧，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事情，大概真的只是快意过程，而不必追求结果。訾沭行程不快，还故作滑稽姿态，无非都是为了讨自己开心。郗月明不想扭捏，看着夫君在自己身边肆意大笑，她受其所染，也确实露出了笑颜。从秭图国都出发，途径云郗，再到訾陬，一路上所见的风景各不相同，加之訾沭孜孜不倦地打探消息充当解说，这是真正的游山玩水。郗月明没怎么出过门，当初和亲时心如死灰，一直闷在马车里；奔赴战场找訾沭时也是心事重重，周遭景色匆匆掠过。她从未如眼下这般，去看看一路上的风土人情。

路上天气多变，并非总是晴天。郗月明会在晴朗时，头戴訾沭编织的花环去采没见过的果子；也会在雨天与訾沭并肩依偎在马车里，隔着绵绵雨幕去看外面的如黛远山、梧桐落叶。

旅行，即是疗愈。

这次的行程，比起去秭图时要慢得多。待他们终于到了加尔萨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之久。

长风自远处而来，拂过无边无际的草浪，成群的牛羊散落其间，一切都显得恬静而自然。郗月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天穹高远，连空气里都是自由的气息。

守卫急匆匆地迎上来，訾沭也熟练地交代着事务。郗月明侧头望去，看着身边游刃有余的男人，忽然想起了二人在此初见时的情形。那时候訾晋来接自己，结果突发异况，訾沭也是这般挥洒自如，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还能稳稳地伸到自己面前来，面容冷酷，十足的张扬野性。单看初见时的情形，郗月明万万没想到他那时候就对自己情根深种了。晃荡的马车中，她没多想就把手交给了訾沭，却不曾料到，这一牵手竟然就牵到了现在。

郗月明忍不住笑了，日光下的笑容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