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又不是第一次被扇
沈怀序闻起来像雨后的土,潮湿腥味往外渗。焦渴在心头暗烧,摸她头的手渐插进发间,再往下揉到她的后颈,她一截微突起脊骨,饮鸩止渴。
纪清梨听他提起旧事,也公正毫不偏袒:“我们那天确实见面,但不是刻意背着你。”
是,是他恰好不知道。
“你们说两句话弄成这样,我是要问的。裴誉今天不舒服,如果他同那侍卫就这样从纪家负伤回去,侯府难道不会问?”若这是沈怀序的私事,纪清梨不会多问,但显然这同她也扯上关系,她理应问清。
况且沈怀序从来不是冲动的人,前几天大家还心照不宣维持契约关系,今天态度怎的这样奇怪,纪清梨皱起一点眉。
裴誉为什么不舒服,都是手段,沈怀序用的再清楚不过了。有人暗地用沾染情.瘾的眼神临摹她,只要说一句身体不适,她会好心垂下柔软的脸,如观音施福,伸出一只手。
短而小的一只手,哪怕只是握住,得到它就是得到恩赐,是窥见生机。但要他用什么正当理由说给纪清梨听?
以一个丈夫的身份么。
机会已被他自己立下的契约断送,曾过的温情已泯灭在她眼神里,否则他这样一身血站在面前,纪清梨怎么先想到的是利害关系。一种窒息苦涩弥漫开,沈怀序沉默下去:“他不会对侯府说什么,也没不舒服得快死。”
“你这样关心他,你们感情很要好。”
纪清梨瞥去,沈怀序在旁低咳两声,面色不好快断气的样子:“是很早以前就认识?”
被认回的世子背后已有诸多猜测过往,多说什么都是添把火,也把她自己扯进去。
纪清梨有分寸的不说,这点沉默无疑更是他们感情的佐证,是人家要好。沈怀序妒忌得要疯。
他不怀疑外人说起他时,她也会这般态度。但那是因为契约,因为她是他妻子,也因为纪清梨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唯独不因为纪清梨珍惜他们之间的情分。
没有的东西,怎么珍惜。
排队做情夫的人都从这个缝隙里钻进来,恬不知耻等着机会。和离书都写好,这天随时可能到来,也许是明天,也许就是今天。只要想到这些,沈怀序就手背青筋暴起,深呼吸忍耐几息,侧头枢出口血来。纪清梨没想到有这遭,吓了一跳去扶,沈怀序挂着血,第一反应却是厉鬼般灼灼看她,邀功似的:“现在呢。”
“我快比他死得早,现在你能问我了,能看我了。”都快死了要争的是这个?
难以言说的病态扑到面前来,纪清梨轻斥:“在说些什么,我还想问你,怎么提着剑去又这样血淋淋的回来。”
沈怀序云淡风轻毫不在意,被她骂了反而笑。他花了些时间忍住把她拖来,反反复复舔干净那些气息的冲动,只两腿张开请她坐下来。他一身的血,还坐?别把自己折腾死了。
沈怀序云淡风轻:“无妨,路上颠簸,你且压住我。”骨头在响,沈怀序纯靠不甘的怨气吊着魂,要死了也不管,目光只执拗浓稠,全落在纪清梨脸上。
直到她受不了,打量沈怀序灰败承不住拒绝的脸色,好像她不点头又要吐血,勉强过来坐下。
沈怀序满意了,扯唇笑。
短短一面,他从几日见一次的冷淡变成这副森森模样,眼神像要把人吞没了,同被鬼附了身,吃了什么疯药。
纪清梨哪见过他有这种时候,好心递给沈怀序帕子擦血,他反而接过去擦她的手掌。
每根手指都耐心擦净,又擦她的脖子,状若无意:“你就是为了这个人,送来和离书?他怎么跟你说的?”事情阴差阳错,她用来以防万一,日后掌握主动权的和离书被提前看见,起了效果,沈怀序上了门。
原来是这样,纪清梨仅错愕瞬,平静下来:“我们契约成婚,和离是迟早的事,同别人无关。”契约里早大方写了她日后再嫁会有的支持,换句话说,就算纪清梨当真背地偷人,沈怀序也不该是这种态度,从见面开始就疑神疑鬼的。纪清梨预感有东西偏离轨迹,她开口唤回对方理智:“沈怀序,如果这里有外人,身为妻子我应该首要关切你,这是我该按契约做的。但现在里面只有我们,我问不问你都是一种不重要的选择。”“平心而论,我们坐在这里是因为契约,不是因为谁的真情。你不喜欢节外生枝,我恰好也喜欢这种简便的相处方式,问了是唐突。”“这些天我们一直这样,难道不是很好?”这是第一次,沈怀序从她嘴里直白听到“契约"二字。从前她不提时处处关切在乎,如今她提了,言语之下未尽的意思仿佛反问沈怀序,关心担忧是有情人之间该做的,她不问,又如何。一道绵软但分明的界限横在之间,即使她坐到腿上来,也只剩谈公事般认真的神色,从前短暂朝他释放过的好意只是过往云烟。纪清梨显然拥有很好的品质,犯了的错误绝不犯第二次,坦诚明亮得人在沉默中回想她从前神色,沈怀序竞头一次痛恨起他亲手列下的契约起来。不要再提契约,不要再提。
沈怀序呼吸起伏,手从后面绕来,托她下巴低头看两人交叠在一块的腿,看她小腹上存在感分明,暴着青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