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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找他讨论这个,简直是找他来授课的。
他不得好好卖弄一番?
“以猿为心,以猪为意……”王皇后细细品味,一双凤目中异彩连连,脸上满是惊喜。
“陛下此论,高屋建瓴,发人深省,胜读十年书。”她显然被朱翊钧这番深刻的解读所折服。
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只觉得自己遇到了难得的知音。
她略一沉吟,举一反三:“陛下所言‘求放心’之喻,臣妾倒是想起了。《尚书·毕命》有云:‘虽收放心,闲之维艰。’圣人孟子亦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原来此书竟暗合圣人之道!”
王皇后很明显是理解了朱翊钧所说的话,她甚至知道朱翊钧所言‘放心之喻’的出处。
“自然,这作者本就是一儒生,自然要用圣人之道去解读。”
朱翊钧颔首。
王皇后思路也随之打开:“若依陛下‘心猿’之说,那书中石猴初生之时,懵懂无知,后离山寻仙访道,就.....好比那初生赤子,灵智未开,浑浑噩噩?”
“正是此理!”朱翊钧赞许地点头,“那花果山水帘洞,山清水秀,自在逍遥,便是人心最初那宁静、安逸的‘本乡’。故而悟空后来几番受挫,总思念花果山。人心本有惰性,总想逃避困苦,寻求安逸,这水帘洞,便是其‘安乐窝’。”
用后世的话讲,便是‘舒适区’了,只是这词真要说出来,王皇后肯定是不明其意。
“原来如此。”王皇后若有所悟,“那后来石猴远渡重洋,拜师于须菩提祖师座下,祖师赐其名‘悟空’,陛下先前言石猴是‘人心’,那这拜师学艺,看似是求取长生不老、七十二变之神通,实则....莫非是隐喻那懵懂之心,开始生出‘自我’之念,初具人形?”
王皇后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猜想,让朱翊钧大吃一惊,进而抚掌赞叹。
这理解可不得了,自己这老婆是真的聪明啊。
他是前世听了课才知道这些的,她可是自己领悟出来的。
厉害。
朱翊钧笑道:“皇后所言极是!孙悟空拜师学艺,正是其心智渐趋成熟之象。”
“至于那须菩提祖师——‘菩提’者,‘觉悟’也。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世间本无实体之‘须菩提祖师’。那七十二般变化、筋斗云等等神通,亦非外求而来,实则是‘悟空’本心所具之潜能。”
“故而,并非悟空学自菩提,实乃悟空之心灵逐步开悟、潜能得以显现的过程。”
“原来是这样!”王皇后恍然,先前读书时心中生得许多的困惑一扫而空,“若说祖师象征‘觉悟’,赐名象征‘自我意识’之诞生……那臣妾斗胆猜想,这须菩提祖师,于那石猴而言,是否也暗指了其人生最初的引路人,便如那亲生父母一般?”
王皇后越想越觉得有理,“父母长辈,正是孩童最初的师长,为其启蒙,为其命名,助其心智成长,辨识自我,此节,倒是与书中情节若合符节。”
她看书时还真的没有往这方面仔细思考过,这么一想,反而释然。
父母的确是孩子的第一位老师,也只有父母才有资格给孩子起名,帮助孩子完成心灵的成长。
朱翊钧刚要点头表示赞同,却见王皇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猛得捂住自己的嘴巴,抬头看向皇帝。
她带着几分惊疑道:“陛下不生气吗?”
朱翊钧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失笑。
他微微摇头,示意她宽心:“不过是民间文人寄寓之作,些许戏说罢了,何必小题大做,对号入座?”
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况且,这人胆子虽大,却终究不敢太过放肆。”
“你看,他这不是还写了一个须菩提祖师作为遮掩吗?”
说完,朱翊钧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真的好笨,这开头我看了三遍,居然没有想到隐喻了陛下。”
王皇后见皇帝不是很在意,便没有说什么,她开始懊恼自己反应慢。
竟然没有想到这作者居然在拿自己的枕边人隐喻。
既然须菩提的存在隐喻一个人的父母,那么孙悟空的父母是何许人也?
书中写得格外明确,此石猴乃‘天生石猴’。
天生石猴,父母自然是天。
天之子。
天子。
难怪孙悟空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