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逢时脚步却猛地一顿。
他站在紫禁城空旷的甬道上,任凭微风吹拂着他的官袍,眉头微蹙,眼神闪烁,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片刻之后,他毅然转身,没有走向文渊阁,而是折返回了自己的衙门——兵部。
他心中,已有了新的计较。
直接去和张居正硬碰硬,固然解气,但未必是最佳策略。
或许…可以先回兵部,等对方自己上门来。
当方逢时的身影出现在兵部衙门大堂时,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正在处理公务的几位兵部堂官——左右侍郎、几位司务郎中、员外郎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笔和卷宗,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部堂大人回来了!”
“大司马,您…您从宫里回来了?此去内阁与首辅相谈甚久,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一位鬓角微霜的侍郎抢先问道,语气中带着试探。
另一位年轻些的郎中则更直接:“相国大人他…没有为难您吧?”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闻了今日朝会后,几位尚书被首辅“请”去文渊阁的消息。
此刻见方逢时回来,自然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心,也想探听最新的消息。
方逢时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他们是自己执掌兵部多年的左膀右臂。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强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纷争。”
大堂复归安静,方逢时望着属下们离去的背影,听着远处传来的翻阅卷宗的沙沙声,心中却微微一叹。
部里同僚对他如此敬重信赖,反倒让此刻的他……心头颇不是滋味。
“难道我方逢时,终究要为了这顶上的乌纱、为了那权柄,牺牲这兵部之基业么?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强行压下。
“罢了。“他暗自摇了摇头,“事已至此,纵然我不应允,难道张居正便会收手?”
陛下既已属意新衙门,大势所趋,我若螳臂当车,不仅自身难保,怕是更会连累整个兵部。
如今......至少还能保全自己。
“我是兵部尚书,用心做事却被削权,理应得到补偿,而且兵部职方司的人也只是换个衙门。”
“兵部其他人依旧担任原职。”
“老夫并无对不起他们。”
方逢时如此安慰自己,心里面立刻好受了许多。
想到即将到来的与张居正的“谈判”,方逢时眼中再次锐利起来
方逢时开始在直房内认真地处理公务。
直至日暮西沉,华灯初上,依旧无人前来。
但方逢时并不急躁,他知道,自己此刻最需要的是耐心。
张居正,必然会来找他。
果然,回到家中,与妻儿用饭未及半个时辰,张府的家丁便送来了拜帖。
“相国夤夜屈尊,老夫岂敢不恭候?”方逢时慢条斯理地捋着胡须,语气平淡地对那家丁回复道,将心中的波澜掩藏得极好。
出乎方逢时意料的是,张居正来得比他预想中快了许多。
不过三刻钟左右,门房便通报,首辅张大人已至门前。
一番略显刻意的寒暄问候之后,方逢时将张居正延请入内室。
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照在两人脸上,皆是神色莫测,看不分明。
“相国深夜到访,所为何事?”方逢时打破沉默,脸上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明知故问。
张居正闻言,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想要缓和气氛的意味:“金湖,你我相交多年,何必如此生分?唤我太岳便是。”
方逢时心中冷笑,面上却顺势接话,语气却陡然转为锐利:“既是太岳兄,那便请教:我兵部职方司诸般事权,可还能留在兵部?”
张居正脸上的那丝温和立时敛去,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金湖,旁事或可商量,唯独此事,断无可能。”
“此乃陛下与我反复商议,为国家长远计,非为一己之私。”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直直看向方逢时,话语间已透出不容置喙的强势:“金湖,设立新司,势在必行。你,当真不允?”
这目光如实质般压来,方逢时只觉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他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