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糖人画了,杏仁酪买了,小祖宗还有什么吩咐?”重妩心安理得地接过杏仁酪,正舀了一勺,见殷穆眼巴巴地盯着她,满眼都写着“给我尝一口"五个大字。于是她冷漠无情地端着杏仁酪后撤一步:“不行。“小师妹你怎么这么无情啊!"殷穆哀嚎道,“我排了好久诶!让我尝一小口都不行吗!”
“不行,"重妩斩钉截铁道,“你现在如果吃得太多,万一一会儿表白时打嗝了呢?那咱们好不容易计划好的一切就都毁了。所以为了师兄的终身大事,今日的吃食就由我代劳吧。不用谢!”
“好吧,"殷穆愁眉苦脸地从怀中摸出卷皱巴巴的宣纸展开,“那再帮我对对词!咳咳,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先说这句如何?”“诗是好诗,但不太适合师兄你用,"重妩咽下最后一口杏仁酪,将空碗塞回他怀里,“太有文化了,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还不如直接说′我心悦你'呢。”殷穆可怜巴巴地道:“好吧。”
“时辰快到了。我们先想个法子离开师姐视线,然后你去布置场地,我一会儿把她引过去。"重妩轻轻推了他一把,“祝你心想事成!”“祝我心想事成……“殷穆喃喃重复着,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小师妹,那我们怎么和师姐说?师姐定然要让我别跑太远,小心走丢了。”他语气甜蜜得要命,听得重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这个简单。你等着,我……”
喧嚣声忽如潮水退去。有人轻轻唤她:“阿妩。”重妩回过身,见荆云涧手中提着盏花灯立在五步之外,灯影将他苍白的脸染上暖色。他目光掠过少女发间新簪的绢花,喉结动了动:“要放河灯么?他执灯立在喧嚣人群中,宛若孤鹤似的白影。然而重妩惦记着正事,只得摆了摆手:“改日吧师兄,这会儿我和殷师兄有点事,一会儿再回来找你!“何事?"他握着河灯的指节发白,语气却波澜不惊。“这个.……,殷师兄说要带我去看皮影戏!"重妩扬起下巴,鬓角绢花映着灯火,晃得他眼底生疼。她不着痕迹地狠狠拽了一把殷穆,笑吟吟道,“是吧殷师兄?”
殷穆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正对上大师兄沉静如水的目光,顿时头皮发麻:“哈哈、是啊!其、其实皮影戏也没什么好……”“我要看!"重妩掐着他手臂转身就走,绯色裙裾扫过荆云涧手中的莲花灯。绢纱灯罩晃了晃,暖黄烛火映出灯面小楷一-"长命无绝衰”。她蹦跳着融入熙攘人群,留他一人在阑珊处。荆云涧垂下眼帘,望着掌心那盏莲灯,灯纱上并蒂莲并蒂而生,是他方才在卖灯老妪那儿买的,未点上烛火时沉寂无光。
而那双背影消失的地方,殷穆似乎怕她被人群挤到,一手虚虚环着她的腰,碧色袍角与杏色衣带纠缠在一起,夜风中难舍难分。“公子?公子?”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荆云涧回过身,见是方才卖灯的老妪。老妪拨了拨脚边炭盆,递来一枚火折,笑道:“公子这灯可还要放?老身帮你点上。”“不必。”他将灯轻轻搁在摊前,碎银落入铜盘叮咚作响,……已经没有要祈愿的事了。”
“公子,这盏灯名唤′长相守',是用来祭奠亡者的。你若是想为心上人祈福,的确不太妥当。"老妪笑呵呵地指了指灯面题词,“公子方才给的钱多了,不如再挑一盏祈福灯?”
他垂眸,见那灯面上四句狂草题词:
“故人眠处,当植红枫。今我来思,长寄春风。”河畔忽起喧哗,万千莲灯顺流而下。夜风掠过河面,他仿佛听见石桥那端传来重妩肆意的笑声。
循着笑声望去,果然隐约可见重妩与殷穆二人身影。殷穆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她追着他要打。隔着一川星河,荆云涧看到她眼底映出万千明光,却独独不照他所在的方向。
对岸忽地炸开漫天火树银花,他立在人间浮华之中,蓦然想起三百年前忘川河畔,那人也曾执着他的手放过一盏灯。“尊上,当真………当真要这么做吗?"他望着身旁红衣灼灼的女子,悄声问。“为何不做?"女子回过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我们是要结发为夫妻的人。你我各取一缕魂魄置于这引魂灯中,若此后黄泉路远,本座这缕魂魄会一直护着你。”
”可·……在下倒是无碍,但尊上身为一族至尊,若是少了一丝魂魄,会不会…
“哎呀,你废话好多。"红衣女子将长明灯拍进他掌心,笑道,“本座做事,向来求的是'从心所欲'四字。你听过人间有句话没有?好像叫什么七十而从心所欲,本座活了万把岁数,还不能任性一回?”他望着灯影中女子模糊的眉眼,亦没有解释那句“七十而从心所欲”究竞是什么意思,只是望着她的侧颜想,若真能随心所欲,他惟愿这盏灯永远漂不到尽头。
“去吧,把这灯放了,"她轻轻推他一把,“这样就算你魂飞魄散,本座也能循着残魂把你拼回来呀。”
那盏灯载着两缕魂魄晃晃悠悠漂远,载着新墨未干的字迹。“公子若有挂念的故人,不如在这灯上题个字,顺着忘川水漂到归墟,故人能瞧见的。"卖灯老妪递给他一支狼毫,“写下来吧。说不出的心愿,也许写下来就灵验了呢?″
荆云涧伸手接过那盏素白河灯,狼毫笔尖却悬在灯面迟迟未落。那老妪见他怔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