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爱，死亡与妹妹（九）

元盈给元鹿穿好了鞋履,抬头看见她正在看着曹平，笑笑，柔道：“乖乖，曹平换了身新衣裳，好看么？”

曹平敛眸，垂下颈子。而这已经来不及了，元鹿眼中两捧跳跃的光已经映入了他的视线,并在冰冷的地板上似有似无地晃动。元鹿客观评价：“好看。”

虽然只是深了一些的红衣，但是映衬得曹平像一块被放进绒布里的白石头，分外光洁，也反射出了几分借来的贵气。曹平脸上的线条纤细流畅，在垂眸时格外好看。

这样淡的人，偏偏穿这样的颜色衬得好。

曹平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可久留，陛下自从迷上了这宫外女子，任何人在他眼前都成了多余的。甚至不仅如此，陛下还有将她捧得更高的打算……“他为什么穿这身衣裳呀？虽然是新的，但感觉款式一般，和前头没什么差别，怪素的。”

“他升官了。“元盈轻描淡写地说。任由元鹿对未央宫的内宫官服评头论足，指指点点。他理所当然地将妹妹看作与自己齐平的位置，是椒房宫的主人，更是未央宫的主人。

元鹿的眼睛惊奇地转到曹平身上，拍了拍掌道：“好事呀，曹平，你真厉害。”

元鹿抿着嘴笑，元盈带着笑意的目光从她脸上也落向曹平，于是曹平冷静地说：

“卑下应该做的，是主君抬举。”

元鹿率先“扑哧”一声笑了：“哥哥，你看这个曹平说话老气横秋的。好事就好事，还假谦虚。”

元鹿叫一声“哥哥”，于是元盈拿起她的手先在唇边贴了一下，才摇摇头，替曹平解释说：

“他性子就是如此，沉稳惯了，何况，他平日要应对的人哪个不是难缠的，不是这样行事，早被人生吃了。”

曹平默默听着。他跟随元盈十几年，自从元盈渐渐长成少年，说话越发让人摸不清真实喜怒，很少听见这样略带笑意慨叹的声音，话语中的体谅确实真心实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喜欢被体恤呢？相伴十几年，元盈和曹平彼此熟悉，比寻常主仆多了几分了解。曹平能听出，此刻的元盈确实很放松，也是难得的无心算计，真心真话。

也只有元鹿面前，能看到这样的元盈。

只是元盈这样说曹平的不易，那么他比曹平又好上几分？“曹平多大了？可有家室？有女孩子喜欢他么？“元鹿晃着腿，一连串地问。“确实大你好几岁，比我还长一岁。至于后两个问题……你自己问他吧。“元盈略带调侃。

曹平是宦官，不可能有家室，但这一点元鹿不知道。她的问题只有好奇，并无恶意。

曹平直起身，朱衣雪面，清落如洒，不卑不亢：“卑下未有家室，也无心耽误好人家的女郎。”

元鹿“啊"了一声：“那曹平今天遇上了喜事，岂不是孤家寡人的，没人和他一起庆祝？那我帮你庆祝一下吧。”

她褪下手上叮当作响的一对金钏，放在曹平手心：“恭喜你呀，曹平，诸事顺利。”

元盈沉吟了一下，也笑道：“曹平确实辛苦了，时间久了，我也疏忽了。今日就放假一日，库中有什么东西喜欢的，自己去挑一样吧。"他和颜悦色的时候，桃花眼极为可亲。

曹平抬起头：“主君过誉……也多谢女郎。”他微微提起一点嘴角，竟是略带笑意，一下子让那张寡淡清浅的面容生动了不少。

这样闲话家常的氛围，在未央宫确实很少有。冷冷清清的未央宫没有元鹿，再华丽也就是个死房子。有妹妹的地方才是家。元盈心里想做的事更加急迫和坚定了。

元鹿看看元盈，又看看曹平，笑盈盈的样子像个小天使。元盈要被这样的妹妹萌化了，觉得她可爱得要死。要命了，这么萌这么暖心的妹妹去哪儿找。脑子一空，竞是这样不管不顾就亲了上去。

元鹿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一下子腾空，被抱着举起来，坐在元盈的手臂上。她惊呼出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接着就是元盈仰起脸，虔诚无比又涩情无比的吻……

曹平识趣地转身。

再后来元鹿怒道了什么，元盈放声大笑起来。陛下和元鹿的声音被晃动的竹帘遮盖，渐渐淡远。曹平挺直身，站了片刻，脸上没什么表情。

陛下是天子，是天下之主，尽管这个决定会遭到很多人反对，但他决定的事情，最后一定会达成。曹平已经提前看到了结果，所以他唯一该做什么已经毋庸置疑，十分清楚。

更何况，旁人越是反对，就显得曹平越发忠心可用。在这一点上，曹平应该庆幸他选中的人是元鹿才是。尽管她有一双太过出格狡黠的眼睛。曹平在未央宫中生活了十几年，他熟悉宫中墙壁的颜色、草木的变换，熟悉每个宫门落锁的傍晚的天空，所以他知道这样的眼睛和未央宫格格不入。

有时候它显得太清澈，有时候又太放肆。

但或许元鹿身上就是有种魔力，让陛下遇上了她，也变得不像陛下。或许有了元鹿的未央宫，也会变得不像未央宫。元盈离开这座宅子外出的频率越来越高，他本意并不是如此，但为了达成目的不得不如此。元鹿不开心了，每天扔东西发脾气，她的要求很直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