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性子内敛不常与人交涉,你跳脱惯了不知分寸,实在是误会一场。改日我设下宴席,让褚夫人同大家好好熟悉熟悉。”看似一碗水端平的话,听在何夫人耳里只会让她火气更盛。荣葳熟悉何夫人性格,只要她自认吃了亏未得到声张,这事就远不算结束。她与阿怜想的大差不差,怜妫身份特殊,若在宫中与人闹起来,楚王昶说不得会因此厌烦了她。
何夫人不敢顶撞王后,恨恨剜了阿怜一眼,带着公子瞿气冲冲地大步离去。“那边怎么说?"一到内室,阿怜便忍不住询问。荣葳回想巫阖信中所言,复述道,“两月后燕国使臣来访,宫中设宴款待,王上必携我与众夫人赴宴。”
“届时你在雀台等候,会有人来接你出宫”见荣葳话止于此,阿怜不由追问,“出宫后呢?可有人接应,送我回秦?荣葳眼中闪烁,对于出宫后的安排,巫阖并未在信中明说。如果她猜的没错,巫阖会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绞杀了她。看着眼前面露期待喜色的美人,荣葳心中涌起病态的快意,再得王上宠爱又如何,左右逃不过香消玉殒的命运,人死如灯灭,王上总不可能念着她一辈子阿怜被她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此时荣葳的眼神,竞与几日前的熊昶有几分相似。“还有一事,"阿怜吞了吞口水,“我需要避子丹”荣葳先是轻微拧眉,很快又舒展开,派人去暗格里取,“你等等”两包无字药丸被递到阿怜手中,荣葳嘱咐道,“事后两个时辰内服下”等阿怜离去,荣葳渐渐沉下脸,胸腔起伏,终是难以忍耐,将桌上锦鲤戏水的瓷玩扫落在地。
飞落的瓷片割伤侍从的额角见了血,他却不敢出声,跪在地上等荣葳怒气散去。
荣葳见那滴落在地的血珠,念了一声罪过,在侍女的搀扶下到小祠堂跪地念佛去了。
自她生下珺儿后,楚王几乎没碰过她。阿怜无心之举,让她妒恨难言。罢了,反正两月后,一切尘埃落定,她再也碍不得她的眼,随她嚣张这些时日。
荣葳闻着香火味逐渐沉下心,又想到亲子公子珺两月后随燕使臣一同归楚,她展露笑颜,眉眼复又变得慈悲起来。暮色暗沉,雀台室内一片暖昧春色。
叫水清洗后,阿怜皱着眉忍受因身体疲乏袭来的阵阵困倦,等熊昶抱着她心满意足睡去,她才小心心翼翼地从他滚烫的怀中退出来,到窗台柜前取出一粒药丸服下。
“在干什么?"熊昶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吓得阿怜魂魄飘飞。“看…月亮,"阿怜下意识按住了柜子,幸好她只取出一粒,早早将药包放了回去,“我想家了”
熊昶眼皮一撩,接她的话茬。
“哦?阿怜在想陈国,还是秦国?”
两人都清楚,他们之间横亘着什么,陈国灭国之恨,秦国刺杀之仇,只是从前并未明确提起。
阿怜身子有些颤抖,不知该如何回他。
他侧头哼笑一声,上前握住阿怜的腰,“既然阿怜还有力气,那我们再做点别的事”
他令她撑着那柜子,半开窗户,在月下与她合二为一。汗水滴滴落下,夜风带着寒气致使体感冰火两重,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熊昶总算放过她,抓着头发将她的头拧回来,在她唇上厮磨,叹道,“为什么不能把这里当作你的家呢?”
“我不会放你走的,与我纠缠一辈子吧”
阿怜的眼角溢出酸涩的泪水,她猛侧过头躲开他的亲昵,一言不发。见她如此,熊昶心中滞痛,自欺欺人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太医令手心捧着黑漆漆的药丸,跪地的动作有些颤抖,“王上,此乃女子所用的避子丹,药性极烈,虽效果出众,却……对身子妨害极大,若长期服用,怕是再难孕育子嗣。”
察觉到君王动怒,太医令把头垂得更低,等候命令。熊昶按住突突跳动的额角,“查得出来源吗?”“此药丸中有一味药极为难得,乃百越进贡之物,只有宫内少数太医令能够调度使用。若逐个排查,或有希望找到制药之人。”熊昶召来近侍,递给他可以调度宫中禁卫的令牌,“你着手此事,两月内给我结果,把人带到我面前来。”
又吩咐太医令道,“把那药换了。”
“诺”太医令恭敬退下,出门时后背已被汗湿。“怎么了?"云雨歇时,阿怜再次因熊昶的眼神泛怵。“无事,"熊昶扬眉一笑,压下心里的阴暗亲亲她的眉眼,“睡吧”当夜,等阿怜脱离他怀抱后,熊昶半睁开眼凝视她离去的方向,微弱的烛光透过纱帐落在他高耸的眉骨上,显得有些阴翳。她不愿意又如何,他偏要强求一个圆满。
他无法克制地畅想,若诞下孩子,她会否尝试放下前尘,真正开始把这里当家。
午时用膳,阿怜食欲不振,勺子抬起又放下,在肉粥内来回许久都未吃下一口,叫熊昶多看了几眼。
阿怜注意到他的眼神,心道无论他怎么看,她都吃不下。宫婢进门呈上帖子,“凤仪殿送来的,请褚夫人三日后于暖阁赴宴,与众夫人齐听琵琶弹唱。”
熊昶有些心虚,正欲替她推掉,就听阿怜一口应下,“给我”阿怜将粥碗放在桌上,接过簪花贴子的刹那,一股馥郁香气钻入鼻腔,深入肺腑,让她扶着胸口干呕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