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1章

那眼泪藏在黑暗里，不知道被她无声无息地流了多久，让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碰到了夜色的凉。

祝擎的指尖颤了颤，他瞬间抬起棠若的脸，在月色下仿佛看到了潋滟的银河。

“棠若……”

一瞬间，满眼的晦暗变成了翻涌的痛楚,像是有漩涡钻透他的眼眶：“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棠若摇了摇头，不知何时廊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她静静地看着祝擎，喉咙动了几次才张口：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累。”

雨声渐大，路灯突然熄灭，棠若似乎认为喧嚣遮掩了一切，却藏不住愈发汹涌的眼泪。

祝擎捧着她的脸，唇瓣抿得更紧。片刻，他突然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现在已经是宵禁了，到底要去哪儿啊……

棠若想问，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的关系，什么都不想问，由他去了。她感觉自己被罩在黑暗里，一呼吸满是麦秸的味道，只是沾上了夜色的重，有点潮意。

她变得昏昏沉沉，只能听到雨滴落在外套上的响声，还有祝擎贴在耳边的心跳声。

渐渐地，她半梦半醒，感觉祝擎抱着她走出了校门,脚尖一点一点，感受到了雨滴的微凉。

然后又听到了别人的声音，上电梯的声音，最后是“叮"的一声响。直到落到柔软的被褥里，外套被掀开，她才知道对方把她带到了酒店里。她转过头，看祝擎打开了床头的灯，柔和的灯光模糊了对方的五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回头问。

棠若有些困顿：“没有，我真的没事。”

祝擎没说话，只是坐在床边，贴了贴她的额头。就在她又将陷入昏睡的时候，他问：

“你什么都不说，是要我去你梦里问吗？”棠若缓缓睁开眼，看到祝擎没什么表情，但脸颊很是紧绷。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下的绵软温暖，还是因为祝擎那明显克制后的语气，她将中午的事断断续续地说了。

“我好像失去一个本就不属于我的朋……

她垂着眼帘说。

半响，祝擎问：“就因为这个伤心？那只是她想要疏远你的拙劣借口而已，和你没关系。”

他抹去她的泪痕：“面对那个碰瓷的大爷，你会想到装病应对，怎么面对马涛的指责和别人的污蔑，你就不生气了？”棠若缓缓摇头，“生气是很累很累的。”

在祝擎猝然一动的眼神中，她接着说：“生气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不是冲向额头的热血，而是从心脏抽走血液的空洞。要说出十分有力的话来，就需要先吸很多很多的气……”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喘口气，“要控制呼吸的频率，要控制心脏的跳动，还要保证自己神智的清醒，好累啊，比被误会还要累祝擎的嗓子微微带着沙哑：“那为什么敢为了我和马涛争论？”棠若眨了一下眼，垂下目光。

“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团员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以为他针对我只是因为和你有过冲突吗？”

棠若缓缓一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听到你的名字，最先感觉到的是血液冲向了脑袋，接着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祝擎没说话，只是盖住了她的双眼，在无尽的沉默中，她听到了压抑的呼吸，还有眼睫上指腹的颤抖。

半响，她勉强掀动长睫，“你也不用为我担心啦，我这次不是伤心，也没有生气，只是…遗憾。”

她看着缝隙里透出的一点光，道：“早在晓欣主动接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毕竞我和她的问题，不是出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而是出在′两个家庭'的身上。如果我突然发了病，那么对于她的家庭来说，无疑是无妄之灾，没人会想赌另一个家庭的人品，也没人想沾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缓缓转头，微吸了一口气，“所以我理解，也接受。我只是有些后悔，如果我最近能多注意身体，就不会让晓欣为我操心，越来越没精神。如果我能多像正常人一些，我们的友谊还能多持续一段时间，我和她……还没来得及看一场电影呢。”

虚虚拢着的五指又接到一些湿润，像是承受不住重量，微微一震。棠若感觉床边又凹陷了一点，带着冷意的麦秸气息缓缓靠近。祝擎的声音又轻又压抑：“你还有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你又不会一直在我身边，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就没在。"窗外的闪电无声撕裂黑暗，在骤然亮起的银白中，棠若陷入回忆。那也是一次雷雨天，在雨滴降临大地之前阴云密布。乡下的孩子凑在一块，谁都不愿回去。棠若跟在小朋友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捉迷藏。本来她是不被允许出门的。但那天父母去隔壁村喝喜酒，将她锁在家里。小孩子们在村口玩，她眼巴巴地在窗口看着，不哭不闹，长得又乖，几个小孩子不忍心就将她从窗口接出来。

她跟在他们后面，看所有人在稻草垛之间躲藏嬉闹，然后轮到她当“鬼"找所有人。

在她蒙着眼数数的时候，似乎听到大人的声音，紧接着一声怒吼，所有的孩子发出惊叫。

她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