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退后一步,“师弟,你身上倒是很香。”
沈安之察觉到她呼吸浮动,有一瞬似有若无地喷洒在脖颈,嗓音低哑,“哦?”
姜喻轻笑道:“皂角香,还有一种果蜜味。不过这一次,我没闻到了。”
姜喻细想好几次闻到他身上稍纵即逝的香味,似乎每次都在他受伤时,不知是否有关联……
她刚要开口,烛光陡然熄灭。
巡查一圈的宁贺辞踏着昏暗的夜色,听到对话的动静上楼,两步并一步跨着台阶停在厢房外,“姜姑娘,沈公子可要帮忙?”
“没事。”姜喻有意暗示,“宁公子,刚刚有人在我屋内翻箱倒柜,你们可要当心了!”
“好。”宁贺辞循着姜喻指位置重新走了一遍,果然有翻动的痕迹。
“姜姑娘不若下来与我们的蓬莱阁弟子一起住二楼,若是此人心怀不轨,再来也不惧。”
“好啊,人多热闹。”
沈安之指尖轻扣手臂,随意耸了耸肩,“我无所谓。”目光却落在姜喻笑颜。
宁贺辞继续提议道:“我隔壁恰巧空着两间厢房,一直有人打理。你们两人独居三楼,到底冷清了些,不若……”
眼看姜喻就要答应,沈安之燥郁地看了指尖的铜钱,“不劳烦宁公子。”
沈安之抬眸向前一步,面上温良笑意,适时打断了他的话,余光瞥了眼雀雀欲走的姜喻,“话说回来,师姐既是我同门,就该跟着我。去别的宗门那儿蹭住,回头让顾师姐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你说对吧,师姐?”
姜喻略带疑惑地看向他,此事与顾疏雨有什么关系,沈安之故意和她不对付了……
她唇瓣翕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不能动弹,诧异地瞪圆妍丽的眸子。
沈安之,搞什么鬼了?
沈安之轻挑眉梢,“师姐不说话当是同意了。”拉起姜喻的腕骨往前走,余光瞥向他,“宁公子早些回去。”
宁贺辞见两人如此再不强求,转身离开。
待他下楼消失,沈安之这才放了手。
姜喻总算能发出声音:“师弟,禁我言做什么!”
“自然是我不想错过师姐的热闹。”沈安之倏然一笑,眸底暗流翻涌,笑意却未及眼底,“呵,师姐这般急着要与他同往?”
姜喻心头一跳,沈安之难不成在拈酸吃醋?
意识到什么,姜喻压下嘴角笑意,立马摇头如拨浪鼓:“哪有!我可一点没想去。那个……师弟,要不……容我打个地铺可好?”
沈安之径直打开木门,没听见她的脚步声驻足低声道:“跟上,关门。”
姜喻笑着努了努嘴,跟在沈安之身后进入厢房,一眼就看见了桌案上的红裙,走近看清一只栩栩如生的金眼红鹤在白鹤中,仿佛跃然飞出。
“师弟你真厉害。”姜喻举起衣裙,由衷夸赞,回眸粲然一笑,“这仙鹤真好看。”
沈安之被她璨然一笑晃得眼前一花,心口微窒,几乎是同时侧身闪入屏风之后,指节在袖中悄然发白。
见他不答,姜喻喜滋滋地打好地铺,盖上被子放空脑袋。
姜喻耳边萦绕汩汩水流声,脑海禁不住浮现沈安之模样。这般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她盖上被子遮住笑颜,“师弟,储物袋多谢你帮我寻回。”
“不过是偶然无聊进山捡到的。”
沈安之泡进浴桶,雾气氤氲中,他扶着额头,眼尾洇着薄红,水珠沿着棱角分明的脸颊轮廓滚过凸起的喉结。
他刚刚在干什么……
姜喻轻笑道:“确实很偶然……”就是嘴硬的很。
“你灯下替我补衣,又替我寻回储物袋。”姜喻声音轻快,“师弟心肠是顶好的,偏生这张嘴比石头还硬。往后……也一直这般‘好’下去,可好?”
“师姐觉得,我会是个‘好人’吗?”沈安之转眸盯上屏风,仿佛透过它看向那道身影。
“芸芸众生万千,非黑即白的本身要求也是一种对他人严苛的恶。坚守本心,无愧于心,便是对自己好的‘好人’。”
沈安之不置可否,泡完起身擦净,衣带系得一丝不苟,转出屏风。
他脚步轻缓,正欲开口,却只闻得内室传来她绵长而规律的呼吸声。
烛影摇曳下,姜喻裹在软被里探出半张莹白的脸,墨发铺散枕畔,睡得正沉,眉宇间一派安恬宁静。
沈安之立在原地微怔,目光落在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上,唇边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