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下肚,宫女们也不再绑着她。
老嬷嬷擦了擦手,给宫女们打了个手势。
宋湄被剥光衣服,按进了浴桶。
很奇怪,她很想给眼前这些人一人一个嘴巴子,但她浑身上下使不出力气,甚至单是想想都觉得累。
只能任由那些宫女握着胰子、澡豆将自己从里到外涮干净。
直到套上红色的纱衣,被按在妆台前,宋湄才慢吞吞地转动脑子:“你们准备——”
老嬷嬷神出鬼没,来到宋湄面前,她用力拉扯宋湄的头皮,给宋湄梳头,接着化了个风尘气的妆容。
端详着镜中宋湄,老嬷嬷嘶了一声,拽起宋湄的耳朵:“你竟没有穿耳?”
宋湄被拽得生疼,简直感觉耳朵要被拧掉了,然而接下来还有更疼的——
老嬷嬷捏着根针,对着宋湄的耳朵扎穿进去了。
没有消毒,没有过渡。穿耳之后,直接将金灿灿的耳环扎进血糊的耳洞。
老嬷嬷用一副恩赐又鄙夷的语气:“贱蹄子!要不是皇上垂怜,怕你这辈子都用不上这么金贵的东西。”
宋湄很想骂回去。
可那碗药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喝下去是苦的,这会儿喉咙里一股一股地泛着甜。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不想站着,不想坐着,只想瘫着。
宫女们显然也知道那药的作用,架着她的手臂行动,将宋湄扔到了绵软的床上。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老嬷嬷带人出去了。
宋湄仰头看着红色的床帐,用力咬了一口舌头,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
她不能待在这里。
宋湄猛地站起来,脑子一晃,滚到了地上。
不行,一站起来就头晕。
宋湄犹豫片刻,果断开始学蜘蛛,四脚并用往前爬。
一人阻住她的去路,是白色的麻衣。
宋湄抬头,看到太子立在不远处,裹满纱布的手掀帘,看起来正要进来。
太子眼神淡淡扫视她上下,嘴角多了一丝笑意,似乎在嘲讽她此刻难堪的姿势。
“冯娘子,久违。”
太子居高临下地说。
宋湄浑身冒汗:“太子殿下怎么在这里?”
“这是皇上的寝殿,本宫来找父皇议事,怎么来不得?”
白色的麻衣垂落至地面。
太子蹲下来,悠悠问道:“本宫反倒要问一问冯娘子,你也来找我父皇议事吗?”
宋湄抠地。
太子嗤笑一声,起身准备离开,衣角一紧,被人拽住。
他半侧过身,看到宋湄正抓着自己的衣角,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静等回应。
宋湄仰脸,讨好地笑出一口白牙:“太子殿下,你是个好人,帮帮我吧。”
太子试探着挣脱,却被拽得更紧,这种被强烈需要的感觉使他心脏疾跳。
“先不说这个,冯娘子,本宫有一句话问你。”
“什么?”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太子悠然吟诗,问:“谁是红杏?”
宋湄不吭声。
太子语调缓缓:“红杏出墙,指的是本宫?”
当初把东珠交给刘小姐,就是因为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宋湄想提醒她太子行为不检点,希望刘小姐用她的婚约和身份威慑一下太子,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明示总会留下把柄,字迹,口信,都会被轻而易举抓到。
所以宋湄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是她理亏,宋湄低头盯着地衣的花纹。
见她如此态度,太子冷笑。
“很难吗?那本宫换一个简单的问题。”
烛光昏黄,太子的半张脸压在阴影中。他低声问宋湄:“你是要跟着父皇,还是跟着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