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向少女。
“我说不要。”
少女难得重复了一遍,脸颊因为抗拒而微微鼓起,像猫一般眯着眼睛冲他哈气,
“没照顾好我是Lancer的责任吧?白天在那里信誓旦旦花言巧语对着我一顿宣誓效忠,结果事到如今,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要求我要适应这糟糕的住宿环境——到底我们两个谁才是御主啊?还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骑士道,就是要让高贵的女士就算生病也得睡在这张又小又破的床上?”
这……
尽管少女的指责显而易见更多是迁怒之举,但骑士的面上依然浮现出惭愧不已的表情。
蜜金色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您教训的是,这是在下的失职,实在是羞愧难当。”
“只是吾之主君啊,为了您的健康着想,今夜只能委屈您暂行歇宿在这里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物件能让您今夜过得更加舒适,我现在就去为您返回酒店取来。”
“唔……”
艾德琳努力转动着自己混沌的大脑,结果当然是无用功——不知道是否是故意的,骑士用的敬语实在是太多了,绕得本就神志不清的少女一个晃神,居然就这么忘记了刚刚自己还在生气。
于是在毫无理智约束的情况下,少女仅凭那骄矜的本性开口道,
“……要换洗的衣服,还要玩偶。”
“是。”
骑士自然是对主君的命令言听计从,不过离开之前,他似乎是想起什么,又确认道,
“您需要哪些玩偶呢?”
这次少女回答得就不假思索了:“独角兽,海豹,还有粉色的猪。”
……不,猪这种不可爱的动物还是算了,他印象里床脚那处还放着一只仿佛白菜与狗结合一般的奇妙抱枕,既然如今少女的头脑不太清醒,用那个代替想必也是一样的。
同“野猪”这类的生物可谓是一生之敌的迪卢木多一边在内心无情地盘算着,一边站起身,绕过白色的床,走到了病房的窗边。
“……迪卢木多。”
出乎意料的,少女在身后呼唤了他的名字。
——既不是“Lancer”,也不是“白痴骑士”,仅仅是他的名字。
骑士惊讶回头,脸上的神色几乎算得上空白:
“主君?”
“……没什么,”
然而少女并没有看向他,无光的眼瞳虚虚落在了某处,大概是发烧的原因,连带着她的耳垂都染上了红晕,
“——早点回来。”
几乎是在理解这词句内的含义的瞬间,迪卢木多那双蜜酒般的瞳眸被点亮了。哪怕身形随着灵子化的瞬间化为无数金色光点飞散,那满含喜悦的应答之语也仍然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是,Master。”
“……”
眼看着从者消失,又感受那股魔力波动快速离去后,艾德琳的身子晃了晃,骤然跌落在了硬邦邦的床铺上。
“唔,咳咳咳——”
清醒的代价,自然是更加直接的疼痛感与躯体反应。
艾德琳下意识地用手掩住自己嘴巴,以此压抑住撕心裂肺的咳嗽——她几乎是要将自己的肺也一并咳出来了。内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挤压作了一团,连带着身子也因这剧烈的疼痛感而蜷起。少女颤抖着,那只没输液的右手下意识攥住了床单,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并不坚韧的布料硬生生地扯破。
等到好不容易熬过这一波疼痛后,艾德琳只觉得耳鸣得厉害,一时之间,视线短暂地失去了焦距,眼前的景物随之分崩离析,化为无数个黑色的波点。
她倒在床上,费劲地喘息着,仿佛每一次的呼吸都已是竭尽全力。
居然就这么把她带到了医院……那个笨蛋servant,魔术师的高热怎么可能跟普通人一样。
清楚自己除了疲劳过度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先前给Lancer制作魔术礼装时,一个头脑发热消耗了自身过多的生命力,艾德琳默默地捂住头,发出了很大一声叹息。
算了,毕竟是自己自作自受在先,那家伙也是出于好心,这次就原谅他好了。
不过,这位热血骑士先生,要么向来正大光明惯了,亦或是过于焦心忘记了如今的冬木市是怎样的状态,一路没做任何隐匿所带来的波动,恐怕会招来不少使魔。
还没开始战斗就被其他组知道她把自己折腾得住院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丢人了,简直事关自己作为魔术师的名誉了!
“……”
在床上仰躺着,安静注视着洁白的天花板,艾德琳的瞳眸也跟着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虽然当时意识不清,但她大概还是记得,自己应该是被这里的医生抽了三管血来着……倒也正好。
艾德琳低咳着,顾不上胸腔和喉咙内火烧火燎的疼痛,闭上眼睛,伸出右手,屏气凝神寻找着自己的血样。
无形的魔力化为虚线,游走在医院的每个角落内,终于在大概算是采样室的位置,精准捕获了血液中同源魔力的共鸣。
找到了!
艾德琳目光一凛,指尖微动,黑暗之中原本封存于试管中的血液瞬间如有自我意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