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脑中立马响起了警钟,踱步到镶着胡桃木边框的水彩画前,凑近了些细细查看。
画的色彩浅淡,颜色有些灰蒙蒙的。
枯黄的芦苇、安静的小河、突然惊起的飞鸟……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凄凉,和客厅奢侈豪华的风格不相符。
画上没有签名,刘浩然也不懂鉴赏,看不出什么门道。看了几眼之后,他将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家具很干净,纤尘不染。
地板拖得锽亮。
每个物件的摆放都有章程,整整齐齐。
看来,楚金根真的是有些强迫症,对胡水芬的家务水平要求很高。窗帘是墨绿色。
皮质沙发则是暗红色。
红配绿,是撞色,但奇怪的,整个客厅看着很养眼、很舒服。刘浩然仔细看了看,将目光落在那些细碎的点缀上。沙发上的靠垫是燕麦色布料,闪着银色暗纹。茶几上铺着浅米灰桌布。
电视柜上摆着一个暖白色花瓶,瓶里插着几枝枯萎的莲蓬。奇怪,楚金根是砖厂工人出身,文化程度不高,没什么艺术细胞,他从哪里请来的装修队,竞然懂得这么高级的配色原理?将这个疑问放在心上,刘浩然看了一圈客厅,慢慢向楼梯口走去。他刚一抬头,正对上楚金根那张脸。
看到刘浩然抬头发现了自己,楚金根的嘴角极其短暂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绝非愉悦、而更像是捕捉到猎物细微恐惧时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残忍快意的弧度。这笑容快得如同幻觉,却足以让刘浩然感觉到空气里充满着粘稠的寒意。
刘浩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急退了几步,使劲搓着胳膊,想把胳膊上竖起来的寒毛都顺下去。什么鬼啊?这个楚金根太恐怖了!
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真是要短寿!
好在,胡水芬做好了饭菜,一部分送到二楼,一部分放在餐厅。胡水芬的厨艺很好,也很用心地准备了五菜一汤,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可是,刘浩然与苏心婉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食不知味地吃完饭,胡水芬开始催他们离开。临别之时,胡水芬忽然伸出手,死死攥紧刘浩然的胳膊,语带哀求:“结婚后,对婉婉好一点。她,她很好,是我,是我不好。”有些语无伦次,但刘浩然听懂了。
他压着心头涌上来的酸楚,哑着声音回应:“好!”得到刘浩然肯定回答,胡水芬将女儿往前一推:“走吧,走吧,以后别回来了。”
砰!
门在苏心婉的身后重重关上。
苏心婉呆呆站在门厅,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刘浩然伸出手在她面前挥舞,苏心婉才“啊”了一声,“走吧,我们回去。”
回哪里去?当然是长河镇派出所,先前约定的碰头地点。离开别墅很远,刘浩然才低声问:“你看到了啥?”苏心婉说:“楚金根从来不去厨房,所以我妈把她认为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了厨房。我在橱柜底下找到了一迭水彩纸,我妈说是留着引火用的。”刘浩然问:“什么画?”
苏心婉说:“是一幅素描,画着一个女人的背影。画得挺好,线条简单,寥寥数笔,却很传神。”
刘浩然看了她一眼:“没偷偷拿出来?”
苏心婉也觉得有些可惜:“我没带包,那画没地方藏。我妈将画塞在橱柜最里头,和瓶瓶罐罐堆在一起,我拿出来看的时候被她一把夺了过去。”刘浩然想了想:“画的是你妈妈吗?”
苏心婉摇头:“不像我妈,虽然高矮胖瘦差不多,但穿着裙子、高跟鞋,我妈这辈子都没这么时尚过。”
刘浩然继续追问:“那画的是谁,你没问问你妈?”苏心心婉说:“我问了,她不说。她说这是别人送给她的,画的就是她。刘浩然问:“有没有签名之类?”
苏心婉摇头:“没有落款。”
两人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是却没有说破。苏心婉问:“你发现了什么?”
刘浩然:“客厅挂了一幅风景画,没有签名,颜色有些浅淡,和客厅装修风格不一致。还有,整个客厅的配色我觉得挺有艺术感的,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我姐学的是室内装饰,她做设计师的,经常在家里叨叨这些,也听了个耳熟。”苏心婉也想起了什么:“啊,对,我弟上大学之后,家里重新翻新过。以前客厅没那些装饰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刘浩然叹了一口气:“原本我还雄心壮志准备了一整套问题,打算和楚金根交锋一下,没想到他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见面就是一个字:滚!”苏心婉安慰他说:“他这人是个变态,激怒他对你不利。再说了,你们说的那些测谎试题只适合在封闭的讯问室里进行,如果在家里,问得急了他一走了之,你们有什么办法?”
刘浩然一想也有道理,只能蔫蔫地说:“感觉这次我们过去什么线索都没有,也不知道良子和大伟他们查到了什么也没有。唉!那个楚金根真是个变态,偷偷站在楼梯口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好吓人。”楼梯口抬头发现一张脸的场景再次浮现脑海,刘浩然又开始感觉毛骨悚然。五个人终于在派出所门口会合。
姜凌抬手制止了刘浩然想要说话的冲动:“先回去吧。”回去的路上,是周伟开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