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不是燕枝。
是燕枝在他的耳边哭,在他的心里哭。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就把燕枝的哭声藏在了心底。从今夜起,萧篡对燕枝有话必应,有问必答。燕枝在他的心里,哭着说:“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能跟我说说话?”萧篡轻声道:“有啊,燕枝,我在这儿,萧篡在这儿。”一一“我好怕,这里好黑,我好怕!”
“别怕,狼的眼睛会亮。”
一一“奴错了!奴知错了!求陛下放过谢公子!”“燕枝,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最后,燕枝哭着求他一一
“陛下,能不能直接把我阉掉?我很能忍疼的,我不怕疼,直接把我阉掉吧!”
“不会……不会把你阉掉的……”
萧篡顿了顿,正色道:“燕枝,该被阉掉的人-一”“是我。”
“你把我关进净身房里了,现在净身房里有我。”“我会永远留在净身房里,永远占着这个牢房。”“我不会再出去了,你也不会再进来了。”“你别怕,你走罢,快走罢。”
大
这一夜。
萧篡盘腿坐在净身房牢房里,一夜不曾合眼。如同一尊邪神神像,稳稳镇压着燕枝的所有噩梦。燕枝则抱着被子,窝在榻上,蜷着身子,像一只小猫,睡得香甜。这是他这几个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夜晚了。他没有再梦见自己被萧篡欺负的从前,更没有梦见自己被萧篡丢进净身房里。
因为这回,是他把萧篡关进净身房!
他拽着萧篡脖子上的链子,亲自把他关进净身房里。这个牢房,只能容纳一个人。
所以,萧篡进去了,他就出来了。
他不害怕,他再也不害怕了。
就是在这样无边的勇气里,燕枝一觉睡到天亮。舒舒服服,安安稳稳。
日光透过窗纸与帷帐,落在榻上。
燕枝"哼哼"两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想要多睡一会儿。可是这时,外面传来叩门声,还有熟悉的好友声音。“燕枝,你起了吗?”
“不对劲啊,他之前不是都起很早的吗?”“难不成是病了?还是又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卞明玉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赶忙招呼谢仪:“快快快,我们两个直接把门撞开,进去看看……”
话音未落,面前门扇被人从里面打开。
燕枝穿着雪白的单衣,打着哈欠,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谢仪、明玉,早啊!”
“早……”
卞明玉看着他,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你睡到现在啊?”
“嗯。“燕枝点了点头,朝他们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昨晚特别好睡,一觉睡到刚才,忘记还约了你们玩投壶了。”“不要紧。"谢仪道,“你还想再睡一会儿吗?去睡罢,我和卞公子在外面逛逛。”
“不用啦,我已经醒了。”
燕枝一边说着“醒了",一边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我洗漱一下,很快就好。”
“就是。"卞明玉深以为然,“今日天色这么好,合该在外面投壶,怎么能被你就这样睡过去?你快去洗漱,我和谢仪先玩玩。”“好。”
燕枝回到房里,洗了把脸,穿好衣裳,就出去寻两个好友。他们已经将东西摆好了,就在廊下玩儿。
两个人轮流投壶,燕枝还没吃早饭,就带着糖糕,坐在廊下,一边晒太阳,一边吃宫人送过来的早饭。
他啃了两口豆沙饼,被里面的豆沙甜到舌尖,笑得眉眼弯弯。卞明玉一手捏着一支竹箭,背过身去:“燕枝,看好了,这个就叫做′双雁投林′,我昨晚在家里苦练了一夜呢。”
“唔?"燕枝抬起头,好奇地看过去。
竹箭脱手,直直地朝铜壶飞去,眼看着就要中了。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糖糕一个起跳,纵身一跃一一它“嗷″的一嗓子,直接把竹箭叼走了。
“阿!”
卞明玉倏地回过头,大叫一声。
“你这头坏狗!你在干什么?”
他撩起衣袖,追着糖糕打:“我没跟你玩′丢出去捡回来'的游戏!这是'双雁投林′,不是′一狗飞天′!你这头大坏狗!”燕枝与谢仪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努力憋住笑。卞明玉追着糖糕,打了它两下,转过身,又发现燕枝和谢仪神色古怪。“扑哧一一”
燕枝最先没忍住,笑出声来。
“燕枝!"卞明玉又一次撩起衣袖,扑上前去,“你也笑我!”燕枝一边笑,一边向他道歉:“对不起嘛”卞明玉轻轻捏他的胳膊:“你再笑,就把你也丢进铜壶里去,就叫做′一燕投林′,笨鸟投林'!”
“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
燕枝与两个好友笑闹着。
正巧这时,萧篡身穿冕服,下朝归来。
听见燕枝连声在说“我错了”,萧篡猛地一惊,大步跨上石阶,穿过回廊。燕枝……
谁又欺负燕枝了?
在看见燕枝只是在和好友玩闹的时候,萧篡又在远处停下了脚步。原来……原来不是欺负。
燕枝认识的这么多人里,只有他会欺负燕枝。他不欺负燕枝,就没有人欺负燕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