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睛冷冷的,但是微红的眼眶瞒不住任何人。
“放开我。”乙骨忧太慢半拍看着自己的手。
啊。
不知不觉就牵起来了。
因为害怕佐佐木同学受伤害,因为害怕再有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因为害怕被抛弃。
里香离开他了。
因为他是个废物、是个不能守护任何东西的家伙。
他被抛弃了。
但——这个过程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痛苦。
早已死去的里香,早就在这么多年的侵蚀中逐渐变成了乙骨忧太的样子。
现在的乙骨忧太,到底是里香?还是他自己?
没有人说得好。
记忆里好像有人用奇奇怪怪的眼睛盯着他,然后露出满意的笑:
“这不是还活着嘛~”
所以活下来的到底是谁呢?
放不开。
放不开她的手。
小而冰凉的手掌被抓着圈在掌心里,关节扭扭曲曲地形变,像是抓了一块软乎乎随便捏的橡皮泥。
热效应这时候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紧张地舔舔嘴唇,轻声恳求:
“对不起,我想牵着佐佐木同学的手,唯独这一点,我不想放弃。”
“哈?”
佐佐木潮圆乎乎的猫眼瞪着他,像是听到了很失礼的话。
拜托,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可以这么不明不白地牵手呢?
乙骨忧太抓着她的手腕,不知轻重地用失去力道而软绵绵的手掌拍自己的侧脸。
“可以打我的。”
“佐佐木同学,可以打我。”
失去尊严的请求,这是乙骨忧太很久之前接受佐佐木潮玩弄的回应。
痛苦能让人清醒。
乙骨忧太多渴望佐佐木潮能给予他清醒。
“啪”
少女重新掌控自己的手掌,给他脸上来了个全垒打。
“变态吗你是?”
好痛。
手很痛,乙骨忧太通红的侧脸看着也很痛的样子。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手腕被他抓得更紧更用力,黏糊糊又潮热的气息在皮肤之间蔓延。
他不愿意松开手,哪怕被打到脸都发肿。
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是察觉不到咒灵的存在的。
所以佐佐木潮也就没有意识到,那只叫做“里香”的咒灵此刻正靠在她身后,深红色的眼睛睁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和手,在她全身上下来来回回地仔细观察。
很久之后,她慢吞吞地对上乙骨忧太的眼睛:
“里香,不讨厌她。”
“因为,忧太喜欢她。”
“忧太,喜欢猫猫,里香,喜欢猫猫。我们是——”
“一样的。”
“忧太,里香是忧太吗?”
“那里香去哪里了?”
站在原地的少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只是执拗地抓着少女的手腕,结结巴巴地开口:
“佐佐木同学,我……我喜……”
乙骨忧太没说出来的话被纯白的咒灵补全。
她像个孩子一样在佐佐木潮周围兴奋地转圈圈:
“喜欢哦,喜欢你,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你喜欢忧太吗?你喜欢里香吗?”
少女澄澈的眸子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小潮喜欢乙骨忧太。】
【这是这个故事里无法改变的法则。】
【该怎么让小潮忘记他呢?】
【有了,让小潮变成我,为小潮留下这样的记忆吧——佐佐木潮用西山雪的身份无数次进入这场游戏,却都失败了。这样她就能忘掉喜欢过的乙骨忧太了。】
扎着半盘发的男人轻飘飘地问:【这样真的能成功吗?】
对面坐着的大小姐得体端庄,全然看不出平时歇斯底里的模样,好像她只有面对佐佐木潮的事情时才会这么冷静而优雅,她说:
【我非常的——特别的——讨厌乙骨忧太。】
【可是那孩子高中时是很谦逊很好欺负的类型吧?】失去一条手臂的男人挑起眉来笑眯眯,似乎很愿意欣赏大小姐失态的疯狂神情,他很欣赏这种歇斯底里的天才。
【就是因为如此。】大小姐扯扯嘴角,指尖拨弄着小潮曾经玩过的游戏机,里面乙骨忧太的形象像是小小的火柴人,任由她掌控摆布,【那家伙的本性才没有被任何人看穿。】
小潮死掉的那天,她顺着晃眼的阳光朝上望时,看到那家伙凉透的眼睛。
居高临下。
那么冰凉的瞳孔里,充斥着的神情满满的都是:
“啊,终于死掉了,这种人真的好麻烦”。
那种白皙野性的咒灵冲着她露出獠牙,西山雪分明听到了她扭曲的声线:
【猫——猫——是里香喜欢的。】
喜欢吗?
可为什么?
乙骨忧太的喜欢给别人带来的却是灾难呢?
大小姐撑着脑袋:【能被我这样的三流咒术轻易困住的家伙,想也知道是个废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