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钱还没缴,又马上要再次手术,赖桂枝没办法,只能把从孟添那儿借的钱拿了出来。
穷人进不起医院。
当年赖家算有钱,顾良才一次断手,家底掏空大半。
孟添那儿借的六百看着很多,到了医院,很可能几天就花个精光,还不够。
三千赌债还没还,这里人还进了医院,赖桂枝再次和哥哥赖桂树开了口。
她这次也算发了狠,把当年她和顾良才手头宽裕,给赖桂树打点工作,几个侄子安家的钱一笔一笔全数了出来,威胁要是不帮忙,等她家房子被烧了就上赖家打地铺。
但没用,赖桂树朱凤美都一口咬死了家里没钱,说是年前给小儿子结婚花光了,马上他们大儿媳妇还要生孩子,单位认购房子花钱,他们真拿不出来。
赖桂树摸着兜半天,最后把没交给医院的那五块钱给了赖桂枝。
赖桂枝捏着那五块钱大哭不止,骂哥哥狠心。
医院来来往往人多,赖桂树在乎面子,被骂得臊脸,恼了干脆甩手又走了。
朱凤美却在这时留了下来,再次说起让顾若嫁人的事。
“我没办法,若丫,这可能就是命,我们母女两的命,它注定了的。”赖桂枝抬手擦一把泪,说道。
屋里,顾若手捏在门把手上,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想过赖桂枝去找她二舅那边不顺利,也想过赖桂枝可能会反口,所以昨天回来前她一直很犹豫,她设想过要是出现那情况她该怎么应对,她对赖桂枝算了解,她对她这个女儿不算疼,但她毕竟是有用的,她还指望着她,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做绝,她就还有机会。
但她没想到,顾何友残了。
残废了。
一个家,两个男人都残了。
“我还要去医院一趟,昨晚你爸去换我的时候,你哥刚做完手术没多久,人还没醒。”
屋外,赖桂枝看一眼外面浮出一抹白的天色,说道。
“你可以再睡会儿,你不是说,这些年你很累,没有好好歇过吗?”
“现在正好歇息,你要家的那家人条件也很好,今后都不会有苦日子。”
赖桂枝说完就要走,顾若听到脚步声,顿时急了,她朝外喊道:“那我们走不行吗?”
“已经这样了,那赌债不还了,我们换个地方生活不行吗?一定要留在这里吗?”
“只是钱而已,孟添在沿海都能挣到钱,我也可以。”
“我高中毕业,还和张裁缝学过两年缝纫,沿海机会多,我肯定能找到工作,不行我可以继续摆摊做买卖,我能挣到钱的。”
顾若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嫁人,就算嫁人也不该是这种方式,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劝赖桂枝。
“我之前就说过,我会给你养老,哥他手残了,你还有我,可以指望我,妈,我不想嫁人,不想嫁在农村,我求你了。”
顾若趴在门上,眼泪往外滚,央求到赖桂枝,这一刻,她心里想,只要赖桂枝同意,她愿意,愿意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尽管身上拖着一个酒鬼,一个赌鬼会非常累,但和一辈子陷在这农村里比,算得上什么呢。
她不怕辛苦,不怕累,只怕看不到希望。
“你不是讲小镇上医院条件不好吗?可以先给哥转院,钱不够,我去借,我身上也还有一些。”
想起什么,她又急急忙掏兜,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想留一点的,犹豫一下,她一点没留,全部从门下面把钱塞了出去。
赖桂枝低头看着从门下塞出来的一团钱,却是半晌没动。
隔着门,顾若看不到她神情,还在说:“三十那天的春联生意还可以,没剩下货,今天泡粑我也卖了些钱,加上这些,哥的医药费应该够了。”
“是够了。”
好一会儿,赖桂枝弯腰捡起地上的钱看一眼,回了声,很快,她抬起头:“但是若丫,你出去找工作,一个人赚到的钱能养三个人吗?”
“就算你有本事,能做到,然后呢?”
“你拖着一个酒鬼爸,一个赌鬼哥,还嫁人吗?”
“嫁了人,你就是别人家的媳妇,管不着我们了,我们房子已经没了,你是打算叫我一个没文化的老太婆带着你爸和你哥两个残疾上街去讨饭?”
“我可以不嫁人!”
顾若想也不想就说,她知道赖桂枝对她不放心,“我可以写保证书,这辈子不嫁人,就算嫁人,也不会扔下你们不管。”
赖桂枝却摇了摇头:“你的保证没用。”
“你妈我没什么文化,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这房子是我的根,我以后要老死的地方,我不可能看着它被烧了。”
从天一盆冷水泼下,顾若的心一霎冷了个透彻,她知道,她劝不了赖桂枝了。
“你总说,我对你哥偏心,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赖桂枝等了会儿,没听到顾若的声音,她顿了下,问道。
“因为我知道我这辈子只会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我老了只能靠他,我死了,他会给我摔盆,烧纸。”
“我在你眼里不是你的孩子。”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