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心发作得厉害,把手机强硬递给荆荡看。原本没抱着什么希望,可荆荡不经意睨见手机上那张照片,竟又侧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教学楼,黑曜石般的清亮瞳孔微乎其微地闪烁了下。
是她?
喉结一滚,荆荡停顿了几秒,莫名其妙产生了想回去看看的念头,倏尔又觉得自己有病,把球扔给高三学长:“要回你回,我跟他们接着打。”
许之淮也算个天之骄子,长得好,会打架,女朋友没断过,但他习惯了跟在荆荡身后,毕竟荆荡这种人,天生就是掌控者,很容易让别人臣服。见荆荡不回,他也不回了,抢过篮球跳起来投篮:“一块打啊,扔下我干吗。”
打起球来时间唰拉过得很快,一局结束,荆荡却意外觉得时间过得挺慢。
篮球场太热,他没多久就回了教室。
*
易书杳本来心情还可以,直到同桌成了个一直嚼槟榔的男生。
这人之后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她就自动忽视了。但难闻的气味一直缠绕在鼻尖,她蹙着细弯的眉毛,很不舒服。
倏然,紧闭的教室门打开,两个高大的男生进来,前面那个更高的男生身上带来一股冷调的琥珀海盐味道,不浓郁,淡淡的,勾进心里。
易书杳抬头看去,望见了一张冷感矜贵的脸。
是……荆荡?
她眨了下眼睛,手心不自觉发热。
“哎,你觉得这个女的像你吗?”周行把手机给易书杳看,手挡住了些范围,只露出女生的脸。
易书杳收回看荆荡的视线,低头看向周行的手机,不想搭理地摇头道:“不像吧。”
“你怎么回事啊?”周行怒了努嘴,“这女的就是你吧,你玩得挺花啊。”
易书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视频上的女生跟她一点也不像,她扫了眼教室的空座位,想换个位置。
可是现在很晚,教室的人差不多来齐,班上只剩一个座位。
而那个座位旁边挨着的,是刚进教室的荆荡。
如果她要换位置,只能坐到他旁边。
易书杳想了想,还是否决掉这个想法。毕竟,荆荡比这个男生更不好惹吧。
随后的一周,班主任还没来得及换位置。易书杳就这么跟周行坐着,周行上课总是找她说话,还总是问她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易书杳不堪其扰,整个人都快被逼疯。
爆发的临界点,是这天的晚自习。
外边下了雨,空气湿漉漉。
易书杳昨晚吹了风,头昏昏沉沉,趴在桌上睡觉。
半梦半醒之间,她睁眼,看见周行弯着腰低头凑得很近,手抓着她的校服拉链。
易书杳吓了一跳,没忍住喊了声:“你干吗呀。”
当时是安静无声的自习,哪怕她声音很柔,也让全班人听见。
周行立即就松了她拉链,作势捡起地上的笔,理直气壮道:“我干吗了,捡笔你也要管?”
易书杳望着周行,气势没输给他:“捡笔要离我这么近吗?”
“你他妈是不是想多了,你还真以为你长得还行,全世界就都喜欢你啊。”周行耍无赖,语气懒洋洋的。
易书杳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告诉老师换座位,于是咬着唇起身,喉咙干涩地出了教室,意外碰上刚打完球回来的荆荡。
两人视线在门口倏地交汇。
荆荡看见易书杳尖尖的牙齿磕在下嘴唇,眼角眉梢透着生气,一看就是被人欺负了,不过这次眼眶倒没红,而是有一股横冲直撞的执拗感。
空气里女孩好闻的茉莉清香萦绕鼻尖,他滚了下喉咙。
易书杳攥着手心难堪地和荆荡擦肩而过,飞快地走到办公室门口。
她咽了下嗓子,敲门。
“找谁?”一个陌生老师抬头。
“许老师。”易书杳说。
“不在,晚上请假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跟她讲。”
易书杳崩溃地探头看一眼,果然许老师座位空空。她心脏骤然下沉,低垂着头退出办公室。
走廊有雨飘进,扎在脸上发疼。
昏黄安静的教学楼,沉默又振聋发聩地浸泡她绝望的心。
易书杳吸了下鼻子,没什么知觉地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冷水刺骨,消毒水的气味灌进嘴巴,刺激头皮。
她想,她一秒也不想再呆在周行的旁边了。
——如果有两条路,一条是明摆着是深渊,一条是荆棘丛生,但仍可一试的路,到底要选择哪一条?
易书杳揉了揉洗得发疼的脸,下课铃打响。
她走出卫生间,紧张地站在走廊。
几分钟过去,易书杳蹲到了那个想蹲的人,抬起脚步,跟住了他,来到一楼的拐角。
这里没人,雨雾飘斜的一片漆黑里,荆荡蹲在阶梯处,头顶有屋檐随意地遮盖一点,手里夹着的烟成了唯一的光源,照亮深刻峻逸的下颚。
少年抽烟的姿势很好看,风吹灭烟头。
他拿出火机,偏头拢住星火,睫浓密地勾扯,光亮进深不可测的眸子。
“荆荡。”易书杳心里打鼓地喊了一下,走到蹲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