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下火正旺,几乎是立刻就有火苗卷了上来,将其付之一炬。而男人就垂眸望着那些纸张燃烧,仿佛整个人又回到了初见那天的大雪,不,比他们初见那天还要冰冷。
严雪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那指尖处果然是一片冰凉,男人甚至下意识躲了下,“不关你的事。”严雪动作一顿。
祁放也察觉到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我是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还是不对,这回他紧紧抿起了唇,好半天,才多少平复了点心绪,反手来握严雪,“你别担心,不是和你有关的事。”严雪担心的又不是这个,刚那一瞬间男人身上透出来的孤冷,好像连最后一丝活人气都要没有了。
而压在寒冷厚重的冰雪之下的,是能焚毁一切的岩浆,是翻腾不休的愤怒,和仿佛藏在最深处的无望。
她两只手都握了上去,“你没事吧?”
“我没事。"祁放竞然想也不想就用了和她当初一样的回答,说完自己才发现,"抱歉。”
不知为什么,严雪倒能理解点当初祁放的感觉了。说到底他们都是很能扛事的人,能扛事,自然也不会轻易表现出脆弱。两个月的时间,还不够他们彼此熟悉到能把内心剖白给对方看。她也就没多问,“啊”了一声,“茧蛹子还在锅里,不会糊了吧?”祁放腿长,立马上前打开大地锅的盖,“没事,还有不少水。”“还是再添点吧,别干锅了。"严雪也看了看。其实这么点时间,茧蛹还不可能煮熟,严雪这么说,不过是故意转移男人的注意力,也给他找点事做。
祁放不知道清不清楚,但还是听她的,又往锅里添了点水。严雪看了一眼表,“再过五分钟就可以了,等凉透了,你是想干煸还是油炸。”
“都可以。"祁放垂着眼帘,显然还没怎么从之前的情绪中走出来。严雪还想再说点什么,场部喇叭响了,“祁放同志!祁放同志请到场部来一趟!祁放同志……
她有些莫名地看了男人一眼,“找你的?”祁放看表情也不像是知情,但还是回里屋穿了外套,“我过去一趟。”不过十来分钟他就回来了,开始收拾东西,“今天上山巡防的人拉肚子去不了,我先上山看几天。”
每年春天四五月风大,秋天草干,都是森林防火最紧要的时间,全体职工都得到山上的瞭望塔巡防。祁放原本被安排在下个月月初,和刘卫国一起,没想到突然提前了。
严雪挑了挑眉,“谁安排你去的?不会是于场长吧?”“不知道。"祁放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严雪也就不再问了,望着他,“饭还在家吃吗?”“不了,你给我带点干粮咸菜就行。"说到这,一直低头忙活的男人终于抬起眼,叫了她一声:“严雪。”
“嗯。”
“给我几天时间,几天就好。”
男人望着她,也不知是在说上山巡防,还是他糟糕的情绪。“那你注意安全,记得好好吃饭。"亚雪没再说什么,到厨房帮他准备吃食去了。
人一走,她自己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做蚕蛹,将东西暂时放去仓房凉着。第二天,祁放没在家,倒是刘卫国跑来分享八卦了,“我跟你们说个事儿,你们肯定不知道。”
进门才发现祁放不在,“祁放呢?他这种娶了媳妇儿连门都不出的也会不在家?”
“上山巡防的有个人拉肚子,他先去顶着了。“严雪解释了句,问:“你刚说什么事?”
刘卫国还是先吐槽了一句:“我说场部大喇叭找他干嘛,原来是为这个。”才道:“前两天郎月娥那前夫来找她,你们不是碰上了吗?”一听郎月娥,严雪就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但还是问了句:“月娥姐怎么了?”
“她那前夫对她动手,不是被抓了个现行吗?“刘卫国幸灾乐祸,“这回郎书记家火大了,他可要倒霉了。”
说着都没等严雪问,自己就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郎书记家直接将人扭送去了镇上,要告他强女干未遂。这要是判了,他怎么也得蹲个十年。”看来郎家的确采纳了她的建议,并帮她保密,没有说主意是她给出的。刘卫国非常好奇,"“她那前夫真那么不是东西?”在这事有个定论前,严雪当然不会乱说话,只笑笑不语。刘卫国也知道这两口子嘴都紧,好奇归好奇,却没有再问,而是说起了郎月娥前夫康培胜,“脑子有病吧?在外窝囊废一个,在家倒喝上酒打媳妇儿了,活该他落郎书记手里。”
这思想倒和李树武媳妇不太一样,严雪忍不住看看他,“你觉得男人不应该打媳妇?”
刘卫国十分警觉,“那当然,你可别跟周文慧乱说啊,我没那个毛病,我们老刘家都没那毛病。”
像是怕严雪不信,他还又压低声音,“我们家都是我妈说了算,我爸哪敢碰她一指头?我妈要是火了,能拿着擀面杖追着我爸打。”这严雪还真没看出来,黄凤英平时看着挺好相处的,倒是刘大牛和刘老爷子一脉相承的凶。
不过男女在体型、力量和体力上都有明显的差距,哪怕东北女性相对高壮,能追着男人打,多半也是因为男人让着。这个打估计也不是真的打,不然男人早还手了。
当然真正能打过男人的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