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虚弱得厉害,一激动便开始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蔺青阳赶紧替她拍背,端来茶水喂她吃。
南般若抬手打翻。
“哗啦!铛郎!”
“啊,"蔺青阳懂了,“般若担心旁人说闲话一一不会的,我手底下没有多嘴的人。”
见他油盐不进,南般若更加恼火。
她气喘吁吁道:“你根本不把天下苍生放在心上!蔺青阳,你轻重不分,算什么明主!你太让我失望了!”
蔺青阳蹙眉。
他盯着她苍白脆弱的面容,心疼之余,忽然福至心灵。“天下苍生?"他缓慢咀嚼这四个字,眸光渐冷,“般若,我思来想去,倘若真是你杀了那个天命子,恐怕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南般若神色微滞。
他迭声追问:“你视我为仇敌,也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你认为我取帝皇龙气,掠夺了天下苍生的气运?即便我不曾伤害你的至亲,你也定要我死,就为了所谓苍生?!”
她的瞳孔不自觉收缩。
“原来是这样。"他缓慢重复,“竞然是这样。”他微微摇头,眉眼之间浮起讽意,仿佛明悟,又仿佛难以置信。她迎着他冰凉复杂的视线,哑声开口:“你危害苍生,就是罪大恶极。”蔺青阳沉默片刻,轻而低地笑了起来。
“真是可笑的理由啊。“他抬手捏住她下颌,神情几分讥讽,几分自嘲,“南般若,你竞为了这样可笑的理由。天下苍生,哈!”她睁大双眼怒视他:“哪里可笑了!”
“你不懂。“他抬起另一只手,张开修长五指,轻轻抚过她的脸,“什么天下苍生,什么仁爱大义,不过只是当权者给自己立的牌坊罢了。”她皱眉问:“什么意思?”
蔺青阳冷笑:“大道理都是说给底下人听的一-口口声声爱民如子,一日三餐哪顿不是民脂民膏?骗骗愚人而已,你怎么也当真了?”见她不忿,他低笑一声,“你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金枝玉叶,接触过几个底层蝼蚁,见过几次人性之恶?南般若,倘若你不是出生诸侯家,就你这身子骨早被扔出家门自生自灭了,你一个既得利益者,跟我谈什么天下苍生?”他眸色冰冷,薄唇勾起了那一抹惯用的、居高临下的弧度。南般若呼吸不畅,眼角逼出细碎的泪光:“你强词夺理,分明是你冷血凉薄,无情无义!”
她实在不擅长骂人。
蔺青阳冷笑:“说不过就恼羞成怒了?”
“你滚!"她抓起软枕,用力扔到他身上,“滚!我不要你在这里!你给我滚出去!”
蔺青阳起身退开几步。
她继续伸手从漆金案桌上抓来精致摆碟,往他身上扔。她气喘微微:“我不要你的东西!带着你的东西滚远点!”蔺青阳摇了摇头,唇角勾起浅淡的失望:“南般若,我对你的好,你全不记得,就为了些不相干的人与事,与我这样闹。”他拂袖转身。
“哗哪!”
身后传来的脆响让他额角青筋跳了跳一-她是真气极了,竞用她蚂蚁般的力气掀了案桌。
行出几步,听着窗牖边上传来"嗖嗖"的锐声。侧眸,见她把盘碟、小食、绣凳、锦枕、香炉、钗环…一一都从窗口抛了出去,穿过云层,落向遥远的大地。
他亲自为她设计的耳坠与头饰也未能幸免于难。蔺青阳沉下脸,大步离开。
大
战舟凛凛前行。
处理完公务,天色已经黑透。
蔺青阳本想在瞭望台待上一晚,目光不经意扫过船屋,见那里一片漆黑,想起南般若把案桌上的烛台也都扔了。
“笨东西。”
他沉着脸踏入船屋,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只见一个柔弱的轮廓伏在床榻上,被褥也没有,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
蔺青阳走到近前,冷冰冰垂眸。
良久,伸出手指一探一-她的眼角和鬓发果然冰凉濡湿。哈。
赶走了他,自己又饿又冷又怕,缩在这里哭。蔺青阳气笑。
他拎住她的细胳膊,把她拽进怀里。
她绵软推拒的力道连蚂蚁也不如。
“好了好了。"他垂头亲吻她可怜的眼角,“怪我,都怪我。”她忿忿推他,浑身写满了抗拒。
他强行将她桎梏在怀里,温声安抚她:“是我没有说清楚。般若你想想,我身处万丈高空,距离雾都那么远,即便有心,也生不出翅膀飞到前线去一一军情再紧,也急不到这一时半刻,对不对?”她的身躯微微发颤,半响,不情不愿点了点头:“嗯。”他把她往身上搂了搂:“我就是担心你身体,想要留下来陪你,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惹你生气。”
她轻声道:“我知道了。”
“好般若。"他叹息,“不吵了好不好?与你置气,我心脏揪着疼。”南般若沉默一会儿,轻声问他:“你说,像我这样的身子骨,生在平常百姓家,真的活不下去吗?”
“是啊。"他垂头轻啄她的乌发,叹道,“就是这样残忍的世道。”“我就是想着,"她带了点鼻音,微有一点哽咽,“就是,就是希望……倘若我这样的身子骨,生在寻常百姓家,也能有活路……蔺青阳,那该是多好的世道啊。”
他扯了扯唇,下意识想要轻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