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的少,有些敏感点的心心思出现在他面前,也只停留在察觉阶段,并不会深究。
但林疏雨的情绪,在这一刻,他却异常清楚。该道歉了啊,再逗就过了。
在有性别意识后,他就记着周芷微教他的不矜不伐,尤其对女同学要有分寸。
谢屹周小时候其实挺混的,不懂这些,对谁都混,和耿修齐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那会儿耿修齐被耿母打扮成了小姑娘,谢屹周每天见他光头带花边帽都很不爽,撇撇小嘴,直言不讳:“丑。”
拽着自己裙摆擦察鼻涕的耿修齐一愣,本来好好的,听见这话再傻也反应过来自己被嫌弃了,哇一声,鼻涕眼泪唰的往外冒。谢屹周睁着水汪汪的大眼,震惊又嫌弃,咦一声,扭头不看了。老师急忙过来调解,却被谢屹周抱住腿,酷酷地说:“老师,脏脏,不过去。”
耿母和周芷微知道后哭笑不得,一个不再给儿子穿裙子,一个拎着小型坏蛋教育:“周周以后不可以这样对小朋友说话哦,别人会难过的,尤其是女孩子。”
谢屹周盯着后面从男厕走出来的耿修齐,拳头硬了:“他也不是女孩子啊。”
周芷微又给他讲:“男孩子也会脆弱,你看小齐,因为你一晚上没吃饭。男生女生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裙子不是女生的专属,要尊重,尊重每一种不同选择。”
谢屹周哦了声,心里想的确是,别人可能是选择,但耿修齐显然是脑子有问题。
不吃饭是因为他在学校抢了同学两个鸡腿。后来谢屹周没少拿这事埋汰耿修齐,耿修齐只有一句:“行了哥们,往事不再提。”
笔就在林疏雨口袋,漏出蓝白水滴印花,谢屹周能看见。“不逗你了,对不起,别生气。“他一本正经,认错得快也认真,反而让听的人诧异,林疏雨仰头看看他,谢屹周坦然,眼尾含笑。他这样,再别扭反而像她的不对了。
林疏雨把笔给他,谢屹周侧身,手掌托着纸,刚要下笔,看林疏雨一眼,又把题目摁在了墙上,让她看得更清楚。
“这道题讨论两种情况,椭圆和双曲线与它相交,抛物线相切。”“第一种情况主轴为坐标轴,坐标轴上的无穷远点便为×(1,0,0)和Y(0,1,0),设m点和n点.…“谢屹周看林疏雨,林疏雨点点头,意思可以跟上。他继续。
这道题很长,他往下讲。
谢屹周讲题风格很简单,在确定林疏雨能明白后他开始拓展重点和思路,没仔细算,纸上写的东西却变杂,旁边多了几个单独的假设,让林疏雨想得更灵活。
“k1和k2就是直线AB和CD的斜率,懂了吗。”“懂。”
到上一步林疏雨就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了,她思绪飘了几秒,看到谢屹周画的坐标轴,上面套着复杂的曲线。
讲题时深入,距离不自觉靠近,抽离后才发现周遭都是他的气息,和潮湿的雨混在一起,清冽的味道冲淡,多了橘子味的干净。他说坐标轴,林疏雨想到他,想到他们说坐标轴是XYZ,他也是,而这一刻从他嘴里说出,他在她身边,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好像山脊后炸开的烟花,而她在对岸看见全貌。“还有吗。”
林疏雨回神:“没…没了。”
谢屹周看时间也差不多,快集合了,把纸折好,笔帽别上面还她:“那回去吧。”
林疏雨接过纸,手指微蜷,鼓起勇气喊他:“谢屹周。”“嗯?"他回头。
“这个给你。”
林疏雨飞快将随身听和缠着的白色耳机线塞进他手掌,心脏扑通扑通。谢屹周明显怔了下,掌心收拢:“给我的?”“嗯。“林疏雨唇弯了弯,眼睛亮晶晶的,刚才的事仿佛没发生,“好处。”谢屹周捏着随身听,笑了:“还真有啊。”“讲座很无聊的。"她小声解释,“章主任不是说要收手机吗,你可以听这个。”
说曹操曹操到,楼下突然传来章凯风标志性的声音:“谁还没回教室!”两人同时一僵,章凯风从拐角上来,脚步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像催命符。“跑!“谢屹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疏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冲向走廊另一端,和他一起跑。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楼外是摇曳的香樟树,雨还在下,变得滂沱,水汽弥漫在空气中,包围着,浸透着,身后是章主任警觉的追寻。而她的手腕被谢屹周握得发烫。
走廊很长也很短,瞳孔内的空间仿佛会无限蔓延全世界只有他们,却寥寥几步就结束,心跳即将到达顶峰,他停在后门口。章凯风出现前一秒,谢屹周把她挡回教室。桌椅后逼仄的空间只藏住她一人,而他向前迈了一步,无奈地承受章凯风愤怒和训斥。
班里的人都低着头,怕惹祸上身,没人在意林疏雨回来。也只有她看见,随身听被谢屹周攥在手里又揣进口袋,白色的耳机线缠绕在他修长的指节上,像某种隐秘的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