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功赫赫,听义真所言,似有隐情?”
皇甫节长叹一声,忆起往事: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某与段纪明也算相识已久……”
“在威明、然明、纪明三人初入军伍时都还是青年,本就年纪相仿又意气相投,所以常聚一处,情同手足。”
“后来,三人逐渐攒下了战功,也在凉州闯出了自己的威名,开始各自独领一军。”
“就是在这个时期,有了凉州三明的名号,也算是他们分裂的开端。”
“威明认为对待羌人要恩威并施,然明认为应以抚为主,而纪明……”
“这也跟纪明的经历有关,想必元义公也能料到都发生了什么,总之他的想法就是应当剿灭。”
“因此,三人之间开始常起争执,后来威明和然明算是统一了想法,可是纪明却愈发坚决……”
其实这些情况封谞早就整理好给刘方了,但是刘方为了“一石三鸟”的计策全然当做不知。
“威明与然明的‘抚’,是先以兵威震慑,再将降羌迁入关内,教他们种田为生,慢慢同化。”
“可纪明的‘剿’,却是要赶尽杀绝……”
刘方装作沉思片刻的模样,接过话来:
“羌乱一直是大汉的心头之患,耗费钱粮无数,这段纪明之法也未尝不是……”
皇甫节端起茶盏,指尖摩挲杯沿:
“此言差矣,元义公可知这羌乱牵扯多少纠葛?”
“羌人背后有鲜卑、匈奴、乌桓,这些胡族内斗不断,却对大汉同仇敌忾。”
“尤其是匈奴,曾将羌人收为藩属,安帝时羌人还曾建国,如此盘根错节,哪能一味剿杀?”
刘方适时插言:
“既如此,那朝廷坐视不管么?”
皇甫节苦笑道:
“正因为三人各执一词,连年上疏争执,朝廷也没了主意。”
“威明、然明的法子见效慢,被文官弹劾,纪明手段太狠,又遭天下士人非议。”
“而元义公所言世家之患,皇甫氏感受颇深呐……”
皇甫节放下茶盏,长叹一声:
“三人都因志向受阻,而郁郁寡欢,也因此导致三人的矛盾愈发剧烈。”
“直到他们三人都被攻讦,或贬官或免职,虽说的确有宦者迫害,但实际上是世家为了这三个封疆大吏的位置出手了。”
“虽然后来都重新回到朝廷担任军职,但自此以后,三人却有了很大的区别……”
“吾兄这脾性,压根不睬世家和宦者势力,然明呢也很有士人的气节,很鄙夷朝堂的做法。”
“而纪明,虽没有与世家苟且,却完全倒在了宦者一边。”
“昔日兄弟至此离心,吾兄与然明虽还交好,‘三明’却再难同心了。”
刘方点了点头,作出一副遗憾的模样:
“倒是可惜,毕竟曾经……”
皇甫嵩听着皇甫节过于客观的话,实在没忍住要为皇甫规打抱不平。
“元义公可知,桓帝时,段颎就借宦官之势打压叔父与然明公?他平定西羌东羌,看似战功赫赫,却将叔父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降羌本已归心,他却大肆屠杀,逼得塞外胡人抱团仇视大汉,他又没冠军侯封狼居胥的本事,一味杀戮反而埋下隐患。”
“更可恨的是,他竟诋毁叔父‘招之连年,既降又叛’,给叔父扣上了挟寇自重的帽子!”
“叔父向来刚直,对不作为的官员毫不留情,但凡有问题的地方他必弹劾,可这些官员哪个又不是朝堂诸公的门生?”
“所以,叔父这些年……”
话音未落,卧榻之上的皇甫规缓缓睁开了眼,沉声道:
“好了义真,弟且带义真出去吧。”
皇甫节虽然相比较皇甫规而言更像个武夫,却也不是蠢人。
皇甫规这句话一出,他就立刻会意。
先前刘方以郑庄公与共叔段为例,影射皇室与世家,却还有一层意思……
段颎祖上正是共叔段,此刻再提及这些,分明是要先拿段颎开刀。
刘方起身,朝皇甫规颔首一笑。
待皇甫节父子出门,皇甫规闭目养神的姿态褪去,轻轻开口:
“元义公,可直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