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星河流转对视,眸中映出截然不同的天地。
“乾龙尊者是她,见龙宫宫主是我。”白泽的嗓音浸着风雪,“我们共享一具肉身,却如同光与影般割裂。她执掌身体时,以雷霆手段镇压邪祟;我司掌意识时,用春风化雨抚慰民生。”
游苏瞳孔微张,才明白师娘口中那个大公无私的高尚女仙不是虚像,一切竟都是真实的。
“我们努力地往上爬,北敖洲的确在变得更好,但似乎无法变得更好了,这是这片大地的局限性。
她成为仙祖庙的仙官之后修改的法令、颁布的条约大半都是针对大修士,可这世上哪有她那么多将特权视为责任的蠢人。她唾弃的独善其身,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一心修行罢了,又有何错之有?
所以这几百年来,她变了,变得心灰意冷,也变得独断专行。冻土里长不出南方那样娇艳的朵,她最维护的天道便是如此规定的,可她却不甘心止步于此,所以她决定——给北敖洲换一个天地。”
星图忽而炸裂成漫天冰屑,一具腐烂的邪魔尸骸自虚空浮现。无数漆黑根须从它壳缝中钻出,所触冻土竟绽开姹紫嫣红的海。
“那年中元洲辟邪司的恒炼首座送来黑土样本时,她抚着枝对我说‘你看,这是北敖洲的生机。’”
见龙宫宫主望着光幕中的图景,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怅然。
“尽管后来天术首座三令五申,说大量邪祟腐朽之后形成的黑土虽然肥沃,但终究是邪物所化,所以仅可用于研究,而不可用于实践,更不可大肆宣扬邪物。但她却不以为然,她认为,那些生于优渥之地养尊处优的人根本理解不了这黑土的价值,这就是她改变北敖洲的钥匙。”
“她……她是要用这邪祟腐化后的黑土,来替换掉北敖洲的冻土?!”
游苏实在难掩心中震撼,这的确是一个敢叫日月换新天般的壮举,且不论这方法是否可行,换作他人,恐怕连生出这个想法的勇气都没有。
“不错,她拿到冻土之后反复的实验,那些自黑土中生出的草,即使是冰天雪地也压不住它们的盎然生机。她甚至亲自食用,也没有从那些果实上检测出异状。她很兴奋,已经迫不及待见到想象中那郁郁葱葱的北敖洲。但阻碍她计划实施的最关键一步,便是这因邪祟尸体才形成的黑土过于稀少,根本不可能填得满北敖大地。”
话至此处,游苏脑中电光乍现,过往所有疑惑此时都相继串联了起来,他顿时茅塞顿开。
“所以她打通了通往海底的隧道!海底是邪祟的老巢,那里的黑土取之不尽!”
如此一来,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事以密成,她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建造这样的隧道,因为这一定会遭来许多人的反对,而她早就看不上那群人,便更不会管他们的意见。
于是三十年前,她开始秘密挖掘,地点就在空原神山内部。她选在那里不是因为空原神山早已通邪,而是因为她足够谨慎。倘若这隧道成为海底邪祟入侵的捷径,还有一山之力足够镇压!
并且为了尽量避免上述这种情况,她开始伪造身份秘密从邪祟稀少的极北调动神辉石以镇压隧道之口,这也是为什么那里会有那么多神辉石的原因!
“从邪土开始,我便觉得她有些急功近利,再到这从海底运黑土上来的想法,我更觉得她已然疯魔。在我看来,循序渐进、无为而治才是良解,倘若天理就是如此,那便在顺应天理的基础上做到最好。
所以在我控制身体的时候,我屡次拖延甚至破坏了她的计划。这是我与她斗争的开始,往后我们为了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的结果,便是你如今见到的模样。”
见龙宫宫主素手轻摊,语气竟有些身为失败者的自嘲。
游苏此时已经基本理清了来龙去脉,修为越高者越求心念通达,所以对未竟之事的执念更重。乾龙尊者对完成这项改造北敖洲的大事业已然执念深重,而见龙宫宫主被她视为了背叛者,且也是最有可能破坏她大计之人,所以才想要杀了她‘自己’。
“她不敢亲手杀你,为何不请一死士代劳?天道反噬便也反噬不到她身上。”
“因为她也舍不得杀我。她一心治理北敖,修道虔诚之心远不及我。那具身体的修为涨进,基本都是我修炼得来,而她则负责规划思考。本以为我们会永远这般配合无间,谁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一体双魂却反目成仇。我们的本源功法她尚未悟透,那么洞虚上境的实力她就发挥不出来。没有洞虚上境的实力做支撑,她很难做到在北敖洲一呼百应、一手遮天。”
她又浅叹一气,“诚然,我为了阻止她也用过一些卑劣的手段。所以她在放弃我之后想办法让我失去力量,这样即使我苏醒也没办法阻止她;在见到我出现在神山,她认为我脱离了她的掌控,所以想办法让我自杀,恐怕也是她对我的报复心作祟。至于你,则变成了她报复白泽的一柄利剑。”
游苏挑眉,心想这见龙宫宫主倒是坦诚,她所有的讲述称得上是公正客观,也并未因是敌人就将之贬低的一文不值。归根结底,这矛盾都是两人治理北敖洲的理念不合导致。
“你既然早就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