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游苏!
明道看着游苏背后紧跟着的血盆大口失神一瞬,他实在不明白,这游苏冲过来想干什么?他不怕被吃掉吗!
游苏此时全身肌肉鼓跳如雷,宛如有无数颗心脏一起跳动,他的灵台也同时飞转,灵台中积累的液态玄炁犹如沸腾一般,为他带来超乎寻常的灵与肉的力量。
游苏的大脑一片空明,全神贯注地挥动着手中的墨松剑,这是最朴素的剑招,但人们所能察觉到的只有一片漆黑的剑影,像是空间被撕裂出的伤口。
游苏仿佛记起了面对凌真人的时候,那时的他与现在一样,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眼前之人。
莫怂剑意不惧前路,同样也不惧追凶。
明道甚至连再次举剑的念头也生不出,因为他觉得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挡得住游苏,却挡不住游苏身后那张巨口。
他已必死无疑。
烟尘倒卷,剑气冲天,仿若要寂灭一切的剑意带着轰鸣声砸上了地面。
千里之外,启明宗中。
温文尔雅的中年人握着手中熄灭的命牌,转而将之捏成了齑粉。
天醒岛有限制传音传信的禁制,但命牌可以无视世间所有的禁制,因为命牌的制作特别复杂,要求也极其严苛,造价还是十分高昂。
命牌从制作出的那一刻,就像是牵连之人与生俱来的一个器官,人死牌灭,颠扑不破。中年人看向阁楼外,如珠的雨线汇成了白色的水幕,宛若天哭。
……
“这双眼喜欢看不该看的东西……就该瞎掉啊……”
游苏只觉模糊的视线里,有一张手渐渐盖了上来,片刻之后,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宛如虚无。
可他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跟小时候一样虚无的黑色了,他有了太岁、真主以及更高的境界,光已经可以照破这片虚无的雾障,让他隐约看见世界的轮廓。
他甚至觉得靠自己的原生双目能够视物的日子就在不远,现在怎么能又重归黑暗?
他瞬间惊醒,只觉背上一片冷汗。
好在视野里有光,以他现在近乎高度近视的目力也能分辨出来,那是一片燃着的火。
他心中顿时一块大石落地,心有余悸地喘息。
原来刚才那片黑暗,只是因为自己闭上了眼……
那句苍老的叹息,却像是舀不起的一篮水,渐渐又消失在了记忆深处。
“你醒了?”
轻柔悦耳的女声响起,将游苏从失神中唤醒。
游苏一耳便听出,这是姬雪若的声音。
幽暗的洞窟中,火堆噼里啪啦的烧着。
游苏想要回答,却猝然发现喉咙牵动一下都痛的很,不仅喉咙,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是如此,哪里还能发得出任何声音。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透支后的虚脱感,竟也习惯了此时的疲态。
姬雪若绝美的仙靥上少了分傲然的贵气,而是多了丝柔软的温驯,她像是猜到游苏心中所想:
“你睡了将近一天,已经逃了,现在我们躲在一个石窟中,洞外我亲自设了阵法,暂时还算安全。”
游苏又啊啊了几声,她便答道:“是敖云烈救的你,当然,本小姐也有功劳就是了。那火犰狳见明道死了,便没再对你下死口,而是又钻了回去。昨夜的动静太大,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我就施术带着你先遁了。”
游苏蹙起黛眉,少女跪坐在地,没忍住揉了揉眼睛,昨夜那竭力一击被打断,她的身体情况也不算太好,至今没理清经络,但她对游苏还是很有耐心:
“敖云烈说,火犰狳喜土喜火,唯独极其厌水。想必是明道施展听雨剑意,聚集了太重的水意将火犰狳给逼了出来,这也是为什么火犰狳唯独对明道恨意那么重。”
“那……他人呢……”游苏挣扎着挤出几个字。
他明明虚弱的不行,尾调却还不自量力地勾起,透着股不死不休的意味。
姬雪若闻言薄唇微抿,睫羽轻颤,“死了,你怕是挥出那一剑就昏过去了,连敌人的死活都分不清。”
谁知游苏得知消息,却是眉毛蹙的更深,他强行握拳,像是不甘,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咳嗽起来。
“你都杀了他了还不满足?”姬雪若赶紧替游苏顺气,暗藏的忧心忡忡也表露了出来。
“没能……亲眼……看见……”游苏又挤出几个字。
少女顺气的动作停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过后,唯有一声轻喃响起:
“瞎子怎么看……你不知道这件事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若是明道被火犰狳吃了也好,我也觉得解恨。可你偏要赶在它前面杀了他,偏偏还被这么多人看见了……
他有两个追随者在见到那一幕后撕碎了邀请函,现在我们在岛内,他们在岛外,会把你说成什么样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启明宗和玄霄宗为了争天下第一宗本就不算和睦,且你还是与妖族同行,杀他的理由也……总之你杀他会牵扯出一系列的问题,你这一剑,很可能就是一把火。”
这位久居人上的少女向来惜字如金,可面对少年却是絮絮叨叨起来,语气有些埋怨,像在埋怨游苏,又像在埋怨自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