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陀的大部在河北,未必没有空隙可钻。”
李承乾反问道:
“向西你打算怎么走?”
“根据我几个月前在洛阳得到的消息,李世绩所率领的我军八万精锐,因为补给问题,在西边的朔州到夏州一线守国门。”阿史那社尔说道:
“现在河北乱局还没接触,大军补给问题仍然没有解决,我猜测他们应该还蹲守在那一线。
“也就是说,只要能撑到朔州,我军就可以接应天可汗与小可汗了。”
李承乾眉头一皱,沉重地摇头:
“我们一开始就在朔州之北的定襄城,是被薛延陀、思摩突厥和室韦人的联军,一路从西向东驱赶过来的。
“现在带着百来号人、几千只羊的大队伍回去,难道一定安全吗?
“万一出了差池,伤了龙体,谁负责?”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阿史那社尔给干沉默了。
“危害陛下”可不是闹着玩的,绝不是他这个番将所能承受得住的风险。
况且,李承乾小可汗说得也没错。
他们这支队伍,规模堪比中等部落了。
难道铁勒人和反叛的突厥人、室韦人,真的会对他们视而不见?
阿史那社尔还想再挣扎一下:“那总得试一试……”
“再者,退一万步说,就算铁勒人、突厥人和室韦人真的睁只眼闭只眼,让我们队伍过境。”
李承乾打断了他:
“可现在蹲守在朔北国门的部队,难道就真的忠于陛下,会真心迎接陛下归来吗?”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史那社尔觉得小可汗的怀疑有点无厘头:
“您觉得八万关陇健儿,会背叛陛下?”
李承乾嘴角一勾,立刻又摆出沉痛的表情,继续搬弄是非道:
“不是军队,而是统领军队的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李世绩和副总管侯君集。”
老李家祖传的迫真演技,还真把淳朴的突厥人给唬住了:
“那两人怎么回事?”
这么高层级的八卦,你这番将当然不知道了吧,且听孤替你说道说道……李承乾开始了捕风捉影:
“李世绩是李治的心腹,晋王府司马。而以李治目前独断朝纲的微妙境况,阿史那将军难道觉得,他会‘欢迎’父皇回朝吗?”
被皇家老大哥这么一番诱导,阿史那社尔被绕进去了,脸色一沉:
“应该……不会。”
“至于侯君集就更不用说了。”
李承乾继续忽悠道:
“那厮是李明的心腹,上梁不正下梁歪,性格贪婪乖张。而且因为劫掠高昌国被捕入狱,心中一直对陛下不忿。
“论造反,他比李世绩更危险。”
侯君集那事儿无需李承乾说明,阿史那社尔也清楚得很。
因为他自己就是参与者,前年以交河道行军总管的身份,随侯君集讨灭了高昌。
只是他治军严明,老侯在零元购时,他却是秋毫不取,还因此被陛下表彰封了毕国公。
所以他对大贪污犯侯君集会抱持什么看法,可想而知。
肯定不会好。
“可是士兵都是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的大好男儿,他们难道也会跟着反叛?”
阿史那社尔有点想不明白。
这就正好问到李承乾的擅长领域了:
“他们未必敢在普通将士面前做什么动作。
“可是谁说弑君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陛下用膳里加点料、溪沟边踹一脚什么的,防不胜防啊阿史那将军。”
“我懂您的意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阿史那社尔闷声道。
一旦进了军营,寄人篱下,那就由不得自己了。当大家认你做大哥的时候,你就说大哥。
可当你消失了几个月、权力真空已经被其他势力填补以后,大家再认不认就两说了。
想怎么料理,还不是取决于军头?
“当然,这仅仅是猜测。
“李、侯也好,八万精兵也罢,未必真的会造反。”
李承乾貌似公允地说着车轱辘话:
“但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尤其是陛下。
“阿史那将军,你赌得起吗?”
这句沉甸甸的话就像一股北风,吹得阿史那社尔刺骨寒冷,后背却又被冷汗浸透。
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看来为了保险起见,也不能贸然西进……
“至少不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送上门去。”
阿史那社尔完全接受了李承乾的说辞。
可这还是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问题变得更大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该往何处去?”
东边是辽东和大海不行,南边的河北不行,现在向西又被否决。
那该往哪里去?
李承乾假模假样地问:
“父皇刚才醒了一会儿,有什么指示吗?”
“唉,天可汗……”阿史那社尔下意识地叹了口气,面露忧色:
“天可汗醒的时候……神智可能还不太清楚。现在更是一睡不起,叫都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