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比之吾的父皇,弗如远甚……”
就在李世民对着火堆垂头丧气之时,却听见了细微的叮叮当当声。
清脆无比,好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金属碰撞……
附近发生了战斗?!
“不好!”
李世民几乎立刻从emo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快步走出大帐,手脚灵活得不像是病魔缠身之人。
“陛下,陛下不好了!”
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也急匆匆地冲了回来,面色焦急:
“去取水时发现,辽东军和薛延陀军……”
“立刻隐蔽,别让他们发现这里的踪迹。”李世民打断了契苾何力,镇定自若地下达命令。
人好藏,但他们豢养的成百上千只羊可不会乖乖听话隐蔽。
幸好,此处藏身地是他们精挑细选过的,位于一处峭壁的底部,山壁上还有一处极深的山洞,轻易不会被发现。
契苾何力的手下立刻上马,熟练地驱赶着羊群进入山洞。
安顿完牲畜以后,人员也陆续入洞隐蔽。
洞穴虽大,但也只能将将装下上千的人和牲畜。
内部拥挤不堪,空气变得闷热污浊,人的汗臭味与羊的羊膻味混合到一起,那气味简直了。
连训练有素的禁军,都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我……去透口气。”
李承乾被熏得意识模糊,轻飘飘地走向洞口,又被契苾何力给拽了回来。
“殿下您去哪儿,外面危险!”
“……我谢谢你哦……呕!”
阿史那社尔在盔甲之外,又披上了一层雪白的羊皮,对契苾何力说道:
“给我几个人,我去侦查侦查那边战场的情况。
“如果形势不妙,就立刻转移。”
“朕也同行。”李世民走到了洞口。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但皇帝打定的主意,谁也拦不住。
李世民已经披上了一层羊皮,淡淡地说:
“侦查乃是战争第一要务。”
他身先士卒冲锋惯了,在统一全国的战争之中,光胯下骏马就战死了不下六匹。
现在危急时刻,让他坐在大后方,他是坐不住的。
更何况,这个大后方还很恶臭。
“我……我也去!”李承乾一瘸一拐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这恶臭无比的洞穴他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他宁可被铁勒人一箭射爆头,也算一种解脱。
“你?”李世民质疑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儿臣我……只想与父亲同进退,且我善于骑马,不会成为累赘的。”李承乾心虚地低下了头,违心说着奉承话。
李世民继续看着他片刻,点点头:
“跟上吧。”
事已至此,契苾何力也不好意思自己坐镇后方,让二圣在前线打工。
只能也披上伪装的羊皮,跟着一起离开洞穴,走进了漫天冰雪之中。
在洞外,远方战斗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
是从西北方向传来的。
一行四人骑着矮小的草原马,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的来源前进。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必如此小心谨慎。
因为战马嘶鸣声、刀剑相碰声、武士呐喊声……嘈杂的声音顺着西北风,越来越响亮,很快就淹没了他们发出的那一丁点响动。
四人爬上了一处山脊,李世民侧耳静听了一会儿,指了指山脊的背后:
“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他们立刻下马,将马匹在树墩子上拴好,趴在地上,用羊皮盖住头顶,小心翼翼地从山脊线的上方探出脑袋。
在皑皑白雪之上,同样雪白的羊皮能很好地遮蔽他们的身形。
山脊的另一边,是桑乾河的某条支流所冲刷形成的河谷,陡峭而深邃,长满了树木,地势非常险要。
而就在这块局促得几乎不适合作为战场的土地上,正在进行着让他们毕生难忘的战斗。
一边,是成片成片、乌泱泱的铁勒士兵,像蝗虫一样,从山谷谷底向山上进攻。
而另一边,在山林之中,星星点点地点缀着赤红的头巾。
是来自辽东的赤巾军。
是唯一向河北邻居伸出援手的仗义之士。
是李明的政治遗产。
在潮水般的铁勒军队面前,赤巾军宛如几朵不起眼的小浪,仿佛顷刻就会被吞没。
“这仗怎么打?这仗怎么能打?!”
李世民趴在雪地里,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白雪。
“蠢货,快撤啊!”
他忍不住大吼一声。
“陛下!”
“天可汗!”
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同时按住激动的陛下,让他冷静一点,别随意起身。
此处隐蔽的山脊离战场并不太远,铁勒人是有斥候的,别作死暴露了自己。
此时,铁勒人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他们并没有骑着马一拥而上,而是下马排成了整齐的步兵方阵,方阵两角由弓弩手压阵,十分有章法地沿着山坡挺进。
十分反直觉的一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