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俊臣则在执行中习惯性地“打折扣”,留后手,时刻提防着李明所在的长安。
李明也不好评判谁对谁错。
这两者都有道理。
而既要查处李泰、又要兼顾长安的选项,是不现实的。
既要又要,只会既没又没。
小孩子才会说我全都要,大人都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力。
“先不说这事。”李明把话题掰扯回来:
“我今天找你,是要你替我审一个人。”
一听终于能发挥自己的专长了,来俊臣脸上的戾气瞬间烟消云散。
眼神立刻变得清澈起来。
“嘿嘿,谁啊明爷,这么有福?”
“是个老朋友,和我一起去趟河间郡王府。”
…………
河间郡王府。
原主人李孝恭去世后的一年多以后,这栋大宅已经荒败得李明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陛下念及旧情,对老瓢虫的三个儿子都有优待,高官厚禄养着。
连这巨大的郡王府,也是由万年县负责修葺,不劳三位公子费心。
但这三坨就是扶不上墙,硬是快把偌大的家产都给败光了,还要分家,要把郡王府分割成三份。
为如何分配又大吵一架。
这事传到李世民耳朵里,把他气的,下了死命令,不想住王府也行,三人麻溜地滚出去,王府收归朝廷。
这才让兄弟三人消停了。
“都怨三郎,被那粟特妖女迷了心智以后,天天想着本生利放贷挣钱,放了债又收不回,把父亲留下的家产都快败坏完了!”
老大李崇义向李明抱怨。
二郎李晦在一旁帮腔:
“确实这样,所以我们俩才提出分家,赶紧和那败家玩意儿切割,至少还能保住一些产业。”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不过李明也不是来做老娘舅的,直截了当地问:
“老三李崇真和他的粟特妖女呢?”
两人的头同时往西边一撇:
“三郎去西市闹事了,那妖女则在家父去世以后,就杳无音信了。”
李明听得嘴角一抽。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李崇真怎么会错过这起传销案子呢?
他倒无所谓,可是李孝恭的六姨娘失去了踪迹,这就意味着线索又断了。
那粟特姨娘应该还在长安,因为出城是要文牒的,而在城门记录之中,并没有她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一年里,她就没有离开过首都。
可长安人海茫茫,去哪儿找她?
…………
李明心情沉重地回到了西市。
想找到李崇真,至少寻得一些关于六姨娘的线索。
刚踏进市场,车驾被拦住了。
原来是苏定方老哥,兴奋地前来报告:
“殿下!”
李明主动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礼貌向这位长期不得志的中郎将一拱手:
“苏将军有何事?”
“抓住一个可疑的粟特女人!”苏定方干劲满满地汇报:
“去年突然出现在怀远坊,购置了一栋大宅,不见男主人,只有她一人居住!
“据旁人说,那女人曾给一个王爷当过小妾!”
哦?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是遍寻不得的六姨娘么?
这不巧了吗?
其实也不巧。
粟特人都聚居在西市附近的怀远坊,六姨娘既然没有离开长安城,那自然会选择在那里住下。
武侯卫正在对那里坊进行地毯式搜查,迟早会把这涉及巨额财产不明的粟特婆娘给揪出来。
“她人在哪里?”
“暂扣在大理寺狱!”
…………
“你们怎么能无端抓人?我说了多少遍,我和你们在查的这起骗局没关系!”
李孝恭六姨娘,安氏,在大理寺狱泼辣地吵嚷着。
她去年已经在这里深造过了。
虽然这次梅开二度,不至于像回到家一样。
但多少也领教过了狱卒们的手段,全然没有了第一次时的恐惧。
狱卒们对她也无可奈何。
毕竟没有真的定罪,也不涉及“宗室被害”这种陛下亲自督办的案件。
总不能上来就对她下狠手、用重刑吧?
“没有进展?”李明风风火火地走来。
狱卒们立刻毕恭毕敬地起身,惭愧地摇头。
安氏看着这个臭屁的小殿下,立刻回忆起了去年的不愉快,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你就是河间郡王的小妾安氏?”李明公事公办地问。
安氏眼珠一转,立刻委屈地号丧起来:
“哎呀我一个弱女子,哎呀请殿下明鉴啊!
“妾身离开郡王府后,每日深居简出,今天却被唐军无缘无故抓了,说我骗钱!
“真是天可怜见,我都没出过怀远坊!”
“我们要查的不是这个。”李明直视着安氏的双眼:
“你购置宅院的钱从哪儿来?和这次的骗子,是否相识?”
当然是老娘做妾挣来的……安氏想说出自己准备许久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