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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李卫公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装的,竟如此藏私,为一名贪污犯辩护。
“朕本想训斥他,但念其年事已高,为国出力颇多,方才许之。”
李世民大大方方地给自己脸上贴金。
“唉……确实,臣必与李明殿下说道说道。”房玄龄战战兢兢地回答。
他太懂李世民的用意了。
无非是希望通过他老房之口,把赦免贪污犯的锅一股脑儿全推到了李靖的头上,替自己向嫉恶如仇的李明开脱。
反正这也是陛下改善与太子……抱歉,监国皇子关系的举动,不论真假,房玄龄没有道理支持。
“玄龄公能有此心便好。”
李世民对懂事的老伙计还是很满意的,继续训示道:
“对李卫公你也不可轻慢了,老年人身体脆弱,昨天还好好的,可能一下子就不行了。
“朕北伐的这段时间,你应遣人早晚问候,卫国公如有急病,即刻送医。”
加强对李靖的监视是吧……房玄龄听懂了,立即应诺。
“此外,李乾祐是李靖的堂弟,这长安令就让他继续当着,不可擅动。
“迫害功臣家眷的恶名,朕不想背,也不希望李明背上。”
李世民继续训诫道。
“谨遵谕旨。”房玄龄满口答应。
陛下的用意不难猜,就是防止李明殿下趁陛下不在时,对李乾祐来个秋后算账。
至于陛下为什么要如此力保李乾祐,老房从前面的对话中,也能看出些端倪——
李乾祐是拿捏李靖的工具。
李靖一日不死,李乾祐就有一日的价值。
与牵制李靖这项大工程相比,长安令对民间做的那点恶,不过是毛毛雨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还有一件事。”
李世民手指点着桌案,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些。
房玄龄立刻绷直了身体,微微前倾,仔细倾听。
此时,落日已经彻底沉下,黑暗逐渐爬上了立政殿。
殿外的宫灯还没有点亮,御书房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之中。
李世民没有命人点灯,整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声音缓慢而坚定:
“如果朕此次北伐,遭遇不测。
“你,立诛李靖。”
房玄龄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跪地:
“遵旨。”
一分一秒的犹豫,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先表完态后,他才慢慢找补道:
“陛下洪福齐天,何出此言……”
“八万唐军,在漠北一撒就像溪流入海,其实掀不起什么的浪。
“何况刀剑不长眼,朕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战马都死了六匹,谁知道呢。”
李世民嘴上叹息,眼睛里却反射着残阳的最后一点光芒,在漆黑的房间里格外闪亮。
绝大部分人上战场是迫于无奈,但李世民不同。
他是真的喜欢打仗。
上位十几年,他东讨西征,能种田的土地收入囊中,不能种田的土地打成商路、边塞或缓冲区。
为大唐后世打出了可以安宁发展的舒适环境。
“陛下珍重,臣告退。”
君臣二人客套几句后,房玄龄便起身离开。
还未走出房间,李世民叫住了他:
“此事对李明保密,尤其是动手除掉李靖之前,千万不可使其知情。”
言外之意就是,诛杀功臣的锅由嫉贤妒能的你、和晚年昏聩的朕来背。
新君,必须是纯洁无瑕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房玄龄心中大为触动,恭恭敬敬地领命告退。
呼……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既有重担卸下的轻松,又有不得不杀掉老伙计的凝重,心情复杂极了。
他面对对面空荡荡的作为,沉思半晌,呼唤宦官:
“掌灯,把长孙无忌叫来。”
…………
光明重新洒满御书房。
长孙无忌忐忑不安地跪坐在房玄龄刚才的位置上。
李明监国,李明的亲娘成了皇后,他觉得自己完蛋了。
都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长孙无忌则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连好大孙长孙延在身边,都哄不好的那种。
对多头下注的大家族来说,对你孙子好,完全不妨碍干爆你本人。
而且长孙延在李明手下的作用和地位,远不及长孙无忌在李世民手下。长孙家族和他本人,已经注定要完蛋了。
被扫进历史垃圾堆那种级别的完蛋。
有几次酩酊大醉以后,他几次想学习李明的先进经验。
急流勇退,自污脱身,以逃过事后清算。
但和李明去年的精神状态一样,他同样觉得自己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不论逃到哪,背后都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他往死路上导。
他觉得,李明就是这样不死不休的小心眼……
“辅机,你不舒服?”
李世民疑惑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前·大舅哥。
“陛……陛下。”
看着威严无比的妹夫,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