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储君,第一标准就是孝么……”李明喃喃。
这不是什么“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的礼法教条。
这是皇帝老儿自保的切身需要啊!
“你会弑君么?”杨氏冷不丁问。
李明差点原地蹦起来捂住老妈的嘴:
“嘘嘘嘘!阿娘你说什么呢!”
怎么能弑父!怎么能禽兽不如!
“不弑君的话,这段时间你就夹紧尾巴,保持谦逊和善、处处小心谨慎,不要流露出对权力的渴求。”
杨氏谆谆告诫道:
“如此,才是安稳登基之道。”
李明只觉毛骨悚然,心有余悸地点头:
“孩儿……受教。”
皇帝和太子,真是世界上最别扭的关系。
身为父亲,皇帝恨不得把一切都传给儿子。但身为权力的统揽者,皇帝又必须时刻提防太子篡权。
而太子也同样如此,以人子之躯,却祈盼父亲早死,不甘心在储君的位子上长期待机,甚至自己死在老皇帝前面,一天都没有品尝过权力的滋味。
帝王之家,实在太反人性了。
如果能选,他宁可穿越到普通的富商之家,提笼遛鸟享一辈子福。
不比这沟槽的人伦悲剧强一万倍……
“李承乾的难处,你现在能亲身体会了吧?”
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杨氏的心都在滴血。
但她硬是强撑着,没有心疼地抚摸幼子的头,或亲昵地拍拍他的肩。
而是继续将帝室最理性、最冷酷的一面,赤果果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李承乾多情而胆怯,没能承受住如此扭曲人伦的压力,所以被淘汰了。
“你呢?你会重蹈他的覆辙吗?”
李明早已是汗流浃背,完全没有了胃口,纯粹本能地夹了一口饭。
嚼着嚼着,他突然苦笑道:
“福祸相依,这监国,未必是一件好差事。”
既要面对大臣的掣肘,又要直面人性的拷问。
他开始觉得,和当个“皇”二代、直接主政长安相比。
说不定还是躲在辽东另起炉灶来得更简单。
“这便是陛下对你的真正试炼。”
杨氏温婉地说道。
母子二人再无言语,沉默地干饭。
“如果,我是说如果,纯粹探讨学术问题。”
李明把头埋进碗里,似是随口一说:
“如果……储君让皇帝提前退休,当太上皇呢?”
对老李家来说,这也算是路径依赖了。
毕竟开国的皇爷爷李渊,对吧,就被父皇,对吧。
“呵呵。”
杨氏温柔地一笑:
“这确实两全其美,既能成全权力交接,又能成全人伦之乐。
“只是……”
只是怎么劝说李世民陛下接受自己被夺权——这就是杨氏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话。
权力一旦沾上,岂是能轻易戒除的?
上下五千年,大一统帝国的太上皇屈指可数。
皇帝可不会和你玩什么“太子,朕能辞职吗”的把戏。
除非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比如,开国的皇爷爷李渊,对吧。
“所以,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杨氏替李明做好了未来规划:
“担任监国时,你就安心为陛下做好北伐的后勤工作,调和群臣,千万别有多余的动作。
“更别把辽东那一套搬进国内,引发骚动。”
李明点点头:
“房相也是这么教我的,治大国如烹小鲜。”
“你有一个好老师,你一定要多听他的。”杨氏欣慰地点头:
“待陛下凯旋,如果监国时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太子之位不出意外就是你的了。”
李明眼前一亮:
“到那时候我就能有所作为了?”
“当然不行,忘了我刚才和你说的?”杨氏蹙起眉头:
“陛下传位与你,是希望你传承他的意志,而不是让天下人意识到,青出于蓝、你比他强。
“尤其当他还活着的时候。”
李明乖巧地点头:
“哦。”
总之就是不能打父皇的脸,坚决维护封建父权和君权呗。
“更何况,如果你与陛下的意见相左,你让群臣怎么办?别让手下人左右为难。”
杨氏继续教导着:
“所以,在正式成为太子以后,你更要如履薄冰,不可轻易有所作为。
“要以比监国时期更恭谨、谨慎、孝顺的态度,侍奉你的父皇。
“一直到……最后。”
李明已经有点龇牙了。
好家伙,原来当太子不是做儿子,而是做孙子啊!
“不能有所作为,那东北怎么办?”他问。
东北可是在经历天翻地覆的变革,正变到一半呢!
杨氏轻叹口气:
“你是想做天下人的皇帝,还是辽东的大王?
“如果是前者,那你必须坐镇京城,不可随意前往辽东。
“你必须对全天下一碗水端平,不可厚此薄彼,犯你父皇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