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院而去。
谁知二人才转过王夫人院儿,遥遥便听得吵嚷声自梦坡斋传来。
“……不可理喻!”老爷贾政怒斥道。
随即便有赵姨娘哭闹道:“那狐媚子不过才跟了老爷俩月,他哥哥便升了官儿。可怜我给老爷生了儿女,我哥哥如今还苦哈哈跟着环儿做小厮……我给哥哥求个管事儿的差事怎么了?”
“胡闹!府中庶务老夫何曾经过手?”
“老爷,老爷你别走……”
陈斯远与苗儿对视一眼,情知这等热闹不好瞧,当下扯了苗儿便直奔东北上小院旁的角门而去。
二人风风火火过了角门,待从私巷里往外走,遥遥便听得隔墙有赵姨娘啜泣、咒骂之声传来。
苗儿不禁幸灾乐祸道:“她也有今天?素日里拿自个儿当了主子,见了我们从来都是呼来喝去。呵,都是奴才辈儿的,谁比谁高贵?”
陈斯远笑而不语,心道这等事儿说来也是贾政不地道。那赵姨娘为其生儿育女,再如何也不能让赵国基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吧?
一径出得私巷,遥遥便见街面上来了一行风尘仆仆的人马,仔细端详,却是贾琏打平安州归来了。
二人错身而过,彼此招呼一声儿,又说来日一道儿喝酒,便彼此别过。
不说陈斯远老话重提如何安抚邢夫人,却说贾琏兴冲冲回转荣国府,方才交还了马匹,便有心腹小厮兴儿凑过来道:“二爷,听说大老爷出事儿了!”
贾琏一怔,忙追问缘由,那兴儿便将方才扫听来的信儿说了一遭。
贾琏听罢顿时杵在原地好一番神色变幻。担忧有之,可更多的则是庆幸!
贾家教子,从来都是如那贾珍一般,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那贾琏婚前有时没个由头便被大老爷暴揍一顿,心下畏惧,自然巴不得大老爷赶快去了,免得再胡乱管束。
因是贾琏暗自庆幸,一则是大老爷生死未卜,说不得来日自个儿便要袭爵;二则是亏得自个儿迟了一两日才回,不然往南边儿扫听信儿的苦差只怕又要落在自个儿身上。
过得须臾,贾琏回过神来,强行蹙眉叹息道:“这可如何是好?菖哥儿几时去的?可曾打发人回了信儿?”
兴儿道:“才走两日,如今哪里能得了信儿?”
贾琏不再多说,思量着先去了贾政外书房,却得知老爷贾政方才离府而去,他便只好又去了荣庆堂。待见过了贾母,这才回转凤姐儿院儿。
小丫鬟丰儿赶忙往内中传话儿,又有平儿打了帘栊来迎,贾琏进得内中,便见凤姐儿盘坐炕上,正打着算盘。
那凤姐儿也带了笑意道:“这一趟倒是比先前早回来两日。”
贾琏径直往炕上一躺,抱怨道:“平安州那等鸟不拉屎的地儿,若不是有差事在身,我早就待得够够的了。”
头枕双臂惫懒须臾,扭头又低声道:“怎么听说……大老爷困在大名府了?”
凤姐儿扫量其一眼,只笑笑没言语。那平儿也识趣,紧忙引了丰儿出去。内中只余下二人,凤姐儿停下算盘就道:“你说若是一个不好……”
贾琏连忙摇头:“如今说这些还早,且等着菖哥回信儿吧。”
二人对视一眼,贾琏眼中满是期盼,凤姐儿却心事重重。盖因大老爷这一去,爵位若是落在贾琏身上,凤姐儿得了诰命不说,就须得与王夫人真个儿对上了。往后再不是小辈撬动长辈掌家之权,而是大房、二房掌家之争。
凤姐儿本就是心气儿高、好揽权的,这些时日又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可不就要与王夫人好生斗一斗?
那贾琏风尘仆仆而归,一路上憋闷许多时日,瞧着凤姐儿便有些意动,禁不住探手去捉凤姐儿的手。谁知凤姐儿探手便用毛笔打了一下,道:“少作怪,我如今一脑门子官司呢,你若忍不住,只管去寻平儿那小蹄子就是了。”
外间平儿听见动静,顿时羞道:“奶奶少拿我来作筏子,我差事也不少,可没空伺候二爷!”说罢打了帘栊而去。
贾琏不禁讪讪道:“不过是掌家,你管家管惯了的,哪里就要这般繁忙了?”
“你知道什么?”凤姐儿道:“我掌了家,可是惹了人家气闷,明里、暗里没少下绊子呢。再说与远兄弟合伙那工坊,也要操心。”
贾琏幽幽道:“不过几个银钱,值当什么?”
“唷,你二爷短了银钱只管张口,这不当家自然不知柴米贵。”说罢将账目一推,道:“不若二爷帮我瞧瞧账目?”
贾琏哪里耐烦理会这些?心下兴致大坏,又不敢招惹凤姐儿,干脆起身道:“罢了,我先去前头沐浴一番。”
凤姐儿心下觉着不对,赶忙冲着其背影道:“夜里我让平儿置办席面,到时再给国舅老爷接风洗尘。”
贾琏哈哈一笑,这才扬长而去。
那凤姐儿正要闷头算账,平儿去而复返,入内回道:“奶奶,合该往荣庆堂去了。”
凤姐儿叹息一声,只得拾掇了账目,急匆匆往荣庆堂而去。
到得荣庆堂里,凤姐儿好一番插科打诨,哄了老太太高兴,谁知又有前头的管事儿来寻,说是贾琏一行换了两匹马,前头马厩不知如何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