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环绕,溪流穿行,果然是个清幽的所在。
少一时,内中紫鹃应了一声儿,雪雁这才引着陈斯远进得内中。
陈斯远入内搭眼便见黛玉俏生生立在身前,一袭水绿纱质褙子,内衬淡蓝抹胸,下着白纱裙。面上不施粉黛,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正纳罕着瞧向自个儿。
二人厮见过,黛玉便笑道:“真真儿是稀客,紫鹃,快将我头晌沏好的女儿茶倒一盏来。”
陈斯远撩开衣袍落座,笑着说道:“这几日实在不能分身……妹妹一向可好?”
黛玉颔首道:“我自是好的……”
不待其说完,一旁雪雁便接茬道:“多亏了远大爷那虫草,如今姑娘身子康健了许多,前一回夜里凉着了,转天犯了咳,本道又要延医问药,谁知一碗姜汤吃用过,隔天便无恙了。”
陈斯远笑着看向黛玉,黛玉略略赧然,却也郑重道:“多谢远大哥了。”
陈斯远心下暗忖,黛玉身子单弱是缘由,多思多虑只怕更要紧。因着自个儿到得此间,早早与其定下姻缘,黛玉得了虫草调养不说,每日家也少了思虑,身子骨自是康健了起来。
他便说道:“妹妹既大好了,我看每日里也不必闷坐房中,多出去走动走动,说不得往后便愈发康健了呢。”
黛玉含笑应下,这才问道:“你可是稀客,今儿个总不会无缘无故来瞧我的吧?”
陈斯远心生戏谑,不禁正色道:“就知瞒不过妹妹……我却有一事相求,想用一物换了妹妹手边的古籍。”
一旁的雪雁说道:“哥……远大爷这般说就外道了,想要瞧什么古籍,只管问我们姑娘讨就是了,姑娘还能不给不成?”
黛玉见陈斯远说的郑重,此番倒是不曾出言驳斥,反倒说:“想来那古籍对你极为紧要?既如此,你只管先取用了便是。”
“好。”陈斯远应下,起身便到了东梢间书房里。搭眼一瞥,一眼相中了一侧,抽出来一瞧,却是宋代的嘉泰普灯录。
待扭身回来,陈斯远又道:“不好平白占了妹妹便宜,便以此物相抵可好?”
说话间便从袖笼里寻出一封文契撂在桌案上,又推在了黛玉面前。
黛玉方才抄起,陈斯远便道:“如此,我还有要紧事,就不多留了,妹妹留步。”
黛玉只得先行放下文契,起身将陈斯远送出院儿,这才纳罕着折返回来。
待重新到得内中,紫鹃催促道:“姑娘快瞧瞧,远大爷到底留了何物?”
黛玉闷声颔首,将那文契铺展开来,仔细扫量过,顿时心下愕然。
雪雁在一旁翘脚观量,扫量过后惊呼道:“是胶乳工坊的文契?这,远大爷这是……”
紫鹃顿时心下明了,便是雪雁也想了个分明。
什么有求于自家姑娘,那远大爷分明是寻了个由头,硬生生将这工坊送与了自家姑娘。
两个丫鬟都明白了,聪慧如黛玉又怎会不知?一时间心下先是一酸,旋即又有暖流涌动,黛玉瞧着那文契不禁挪不开眼。
雪雁见黛玉蹙眉咬了下唇,赶忙劝说道:“姑娘……总是远大爷一番心意,姑娘就收下吧。”
黛玉将文契迭放好,叹了口气道:“原本是来与我送好处,偏要扮作自个儿为难……他若好好说,我岂能不收?”
话音落下,便见雪雁郑重点头:“这可不好说,姑娘小性儿上来……额……”
黛玉白了其一眼,强忍着心下畅快,随手将文契丢给紫鹃道:“那古籍也不能白送他,既如此,那便收下吧。”
恰此时,那廊下鹦鹉忽而叫嚷道:“大骗子!大骗子!”
主仆三人俱都一怔,紫鹃强忍着笑意,黛玉却噗嗤一声笑将起来,雪雁便蹙眉说道:“那鹦鹉都让姑娘给教坏了,来日让远大爷听了去可怎生是好?”
黛玉咯咯咯笑道:“听去便听去,便是当着面我也敢这般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