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略略颔首,探手邀陈斯远落座。
陈斯远却思量着又是一拱手:“老爷,晚辈此来另有一事要分说,只是——”
说话间抬眼看了看詹光等人。贾政会意,立时看向几名清客。那詹光自是灵醒的,赶忙道:“既然孝廉寻老爷有事儿,那我等就暂且告退。”
贾政应下,又交代了些许公文上的事儿,这才将几名清客打发了。
待内中只余下二人,陈斯远这才蹙眉说道:“实在是……宝兄弟愈发过分,晚辈不得不来告状啊。”
贾政一听是因着宝玉,顿时眉头紧蹙,道:“那孽障又做了什么?”
陈斯远便历数宝玉近日所为,两次硬闯闺阁、调戏母婢、脚踹丫鬟,一桩桩一件件说得分明。那贾政越听越闹,气得拍案连连,谁知待陈斯远说起调戏金钏儿一事,那贾政忽而怔住,虽眉头紧蹙,却没了先前那般怒不可遏。
陈斯远暗忖,坏了,莫不是宝玉此举勾起了贾政心下旧事……想起了贾珠来?
失策啊,早知如此,就不该提起金钏儿之事。
果然,待陈斯远说罢,那贾政竟只叹息一声,道:“这个孽障,愈发恣意妄为!若不是枢良告知,我还当他只是顽劣!”顿了顿,又道:“你且先回去,过会子我便寻了他母亲计较一番。哼……有心思调戏母婢、乱闯闺阁,想来这病是好了的,不如挪去前头绮霰斋多读读书。”
还有这等好事儿呢?揍不揍的不要紧,只要宝玉这货挪出大观园,就少了许多烦扰啊。
陈斯远心下思量着,面上肃容道:“宝兄弟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合该学一些人情世故、经济仕途的道理,再这般顽劣下去……只怕会惹出大祸来啊。”
贾政也是唏嘘不已。略略用了一盏茶,陈斯远话已递到,便起身告辞而去。
陈斯远一路回转大观园,自不多提。却说贾政独自在外书房里思量了半晌,这才叫来小厮问道:“去看看太太与宝玉都在何处!”
小厮不敢怠慢,紧忙往后头寻了婆子扫听,须臾来回话儿道:“回老爷话儿,太太如今在荣庆堂陪着老太太说话儿呢……宝二爷就在怡红院。”
贾政冷哼一声,起身往外便走。那边厢,小厮方才扫听时,早有婆子往内告知。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老爷贾政在家中素来是个甩手掌柜,于是乎这身边的人要么是贾母安排的,要么暗中投靠了王夫人,但凡有些动作,立马便有人往内报信儿。
待贾政自角门进了内宅,过了绮霰斋,便见荣庆堂的丫鬟正停在角落里往这边观量着。贾政也不理会,只沉着脸儿快步而行,沿抄手游廊过了两进院儿,须臾到得荣庆堂前。
那抱厦里的大丫鬟鸳鸯紧忙往内通禀:“老太太、太太,老爷来了!”
说话间贾政入得内中,贾母抬眼便见贾政面沉似水,不禁纳罕道:“老爷这般神情……可是外头出了事儿?”
那一旁的王夫人暗自纳罕,寻思着老爷此番怎么没去怡红院,反而来了荣庆堂?这般思量着,连忙起身相迎。
贾政摇摇头,也不搭理王夫人,待拱手见过礼,这才说道:“母亲只怕还不知宝玉又胡闹了一番!”
贾母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家中大事小情,或早或晚,自有丫鬟偷偷告知。宝玉这几日所作所为,又岂能瞒得过贾母?
“这话儿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连着两回硬闯姊妹闺阁!母亲也知,此时闷热,闺阁里的姑娘家穿着清凉,那混账不管不顾便要硬闯,丫鬟拦阻抬手就打,与外间那起子欺男霸女的纨绔有何区别?”
“啊?”
“这就罢了,转头儿心气儿不顺,又将自个儿房里的丫鬟踹得吐了血。他要做什么?只怕再这般恣意妄为下去,就要惹出大祸来!”
“宝玉又踹了哪个?”
贾政气得浑身哆嗦,一摔手,别过头去也不言语。王夫人便凑过来道:“方才听闻麝月去前头请了太医,我打发人扫听了一番,才知是宝玉情急之下踹坏了袭人……他也不是有意的——”
不待王夫人说完,贾政便冷笑道:“不是有意便能踹吐血,若是有意,岂不要杀了人?”顿了顿,又朝着贾母一拱手道:“我每每要管教那畜生,回回都是母亲拦着……自古慈母多败儿,那畜生如此顽劣,再不管教,焉知来日会不会惹出大祸来?”
贾母这会子也挂不住脸儿了,道:“你要正经管教,总要与他说清楚道理,哪儿有不分青红皂白捡了棍棒就打的?他才多大年纪?老爷便是将他打坏了,宝玉又能学会什么道理?”
贾政心下不大乐意,暗忖他自小也是被老国公打到大的,当日也没见老太太拦着,怎么到宝玉这儿自个儿就打不得了?
王夫人见母子两个僵住,赶忙转圜道:“老太太,老爷这般说也有道理,宝玉是该管教管教了。”
贾母别过头去也不言语,心下只当此番又是王夫人算计,一门心思要将宝玉夺过去。
贾政便道:“依着儿子的意思,宝玉能将丫鬟踹吐血,想来那病是好了的。算算自打上回之后,那私塾他就耽搁了。如今既然好了,不如挪去绮霰斋读书。”
王夫人在一旁帮腔道:“宝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