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顿时惹得薛姨妈与王夫人瞠目。
此时二人方才回想起来,那远哥儿可是个有脾气的,当日甫一入府便与薛家做过一场,逼得薛姨妈拿了香菱去赔礼。
那王云屏本就是骄矜刁蛮之辈,若果然惹得远哥儿厌嫌,说不得还真会口出恶言。
王夫人便道:“阿弥陀佛,我看宝钗方才做得对。若真个儿不拦着,说不得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薛姨妈心下悚然,想着如今小良人还不曾过得春闱,如今便结了大仇,来日为官哪里还有作为?当下颔首连连,不再责怪宝钗。
宝姐姐面上娴静,心下舒口气之余,暗暗得意不已。想着,此番为他解了围,来日定要他好生谢过才是。
少一时三人绕过梦坡斋,王夫人回了院儿,薛家母女两个多走几步便进了东北上小院儿。
此时薛姨妈方觉不大对,狐疑着瞥了宝姐姐一眼,说道:“我的儿,近来怎么不见你去寻宝玉耍顽?”
宝钗蹙眉遮掩道:“快别说了,去过两回,每一回都有老先生耳提面命,宝兄弟如今可不得空。”
薛姨妈又想着莺儿不曾与自个儿说过什么,只怕是自个儿多心了。于是便叮咛道:“我听闻宝玉没少往栊翠庵去,那妙玉不过是带发修行,虽说二人年岁对不上,可也得防着。”
宝姐姐烦闷着应下,干脆推说困倦,回了自个儿房里。一径歪在床榻上,宝姐姐手托香腮犯了春愁,思量着这般见不得光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儿?又想着,也不知他如今可曾想起了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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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陈斯远揉了揉鼻子。
此时正房里只他与邢夫人两个,那邢夫人便关切道:“可是着凉了?方才要你盖着些,你偏不肯。”
陈斯远端了热茶呷了一口,道:“亏得你来搭救,不然我方才真不知如何回话儿了。”
邢夫人便啐道:“王家人素来眼高于顶,只怕瞧不起咱们这等小门小户的。那王家女生得平头正脸,哪儿来的脸面来相看?”顿了顿,又道:“若不是修国公府来了人,我一准儿过去给她个好瞧!”
“修国公府?”
邢夫人眉眼顿时生动起来,禁不住眉开眼笑道:“果然让你说着了,修国公府来了个婆子,代淑人来问,那胶乳的股子可往外发卖。”
四王八公同气连枝,连王子腾都瞧出胶乳营生大有可为,这其余勋贵人家又岂会瞧不出来?
就听邢夫人压低声音道:“我推阻了一番,只说如今你不缺银钱,却也没将话儿说死。那婆子便说,淑人发了话,只消一句话,一二万的银子一日内便能送来。”
说话间却见陈斯远蹙眉不喜,邢夫人便纳罕道:“我可是说错了?”
陈斯远叹息一声,摇头道:“修国公府都知道了,大老爷又岂能不知?这回须得琢磨个法子遮掩过去才好。”
几万两银钱呢,陈斯远羽翼已丰,与黛玉婚事敲定,哪里还用得着便宜了贾赦?
二人嘀嘀咕咕计较一番,陈斯远便起身回返清堂茅舍。
入得内中,便有红玉、五儿、香菱一道儿来迎,那小丫鬟芸香又不知跑哪儿疯顽去了。
香菱就道:“大爷,这月的虫草给林姑娘送去了。”
“哦?”
香菱笑道:“林姑娘没说旁的,只是问了大爷这些时日做了什么。又教了我如何作诗。”
陈斯远颔首应下,甫一落座,那红玉奉了茶水来,抿嘴问道:“大爷被相看得如何了?”
陈斯远气恼着白了她一眼,道:“那王家女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亏得大爷我瞧不上她,不然来日有你们好过!”
红玉咯咯笑道:“我才不担心呢……大爷喜好什么样儿的姑娘,我们还不知?再如何也轮不到那位王姑娘来做主母。”
红玉这般说罢,扭身端了脏衣服出去浆洗。那衣物上的余韵,红玉又岂会闻不出来?先前又见苗儿那小蹄子拿眼神儿勾人,她便只当方才陈斯远与苗儿厮混了一回。左近苗儿也不曾来房里,红玉也就懒得计较。
待用过晚饭,陈斯远正在书房读书,又有婆子来请,说是大老爷要见陈斯远。
陈斯远暗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八成是大老爷知道了胶乳营生大有可为。
当下起身往东跨院而去,不一刻进得外书房里,与贾赦厮见过,落座后那大老爷便迫不及待道:“远哥儿,老夫仔细思量过了,你那胶乳营生,老夫须得帮衬帮衬。”
陈斯远心下直撇嘴,摘桃子能说成帮衬,也就贾赦这等不要脸的货色能说得出来。
可他面上却欢喜道:“姨夫若能帮衬,自是再好不过。”
贾赦笑着摆手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爹妈亡故,既投在老夫羽翼下,老夫又岂能不帮衬?非但如此,你那亲事,老夫也有些念头。”
陈斯远愈发欢喜道:“这,多谢姨夫。”
“诶?又与老夫客套。”贾赦笑吟吟行过来道:“老夫此番预备了八千两银子,便兑了你八千股子如何?”
“啊?”陈斯远面上骤变,咬牙为难不已。
“不行?”贾赦蹙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