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暗忖本道那方子流传出去,只怕远哥儿这回要蚀本,谁知哥哥竟笃定远哥儿此番一准儿要生发了!
当下紧忙叫了薛姨妈来计较。
薛姨妈听罢自然是五味杂陈。那胶乳营生,她连投带借足足拿出去三万两银子,算得上是薛家半数活钱了,若亏了去,薛姨妈实在不知如何交代。听闻哥哥王子腾笃定此物定然大赚,自然心下稍稍熨帖;可王子腾又有意将侄女王云屏嫁给陈斯远,这……薛姨妈怎么想怎么别扭。
母女两个与姑侄女两个又有何区别?还不是一样儿乱了伦常?
因是方才说起话儿来,薛姨妈含含糊糊,一只不曾给个准话儿。
眨眨眼,邢夫人本能道:“这只怕不大妥当吧?”
不待王夫人问起,一旁的薛姨妈就道:“姐姐,我方才便觉此事不妥。”见二人瞧过来,薛姨妈就道:“云屏姿容只是寻常……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本也寻常。奈何云屏性子骄纵惯了的,远哥儿这般年纪,正是贪恋色的时候。姐姐瞧瞧远哥儿房里那几个,香菱那是一等一的,拿出来便是寻常姑娘家也比不过;再看红玉、五儿,那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颜色。
若云屏来日嫁了去,一旦受了冷落,姐姐以为云屏会忍得了?这小两口不合,说不得好事就成了坏事,亲戚做不成,反倒成了仇人。”
薛姨妈话音落下,王夫人蹙眉正要言语,便被一旁的邢夫人抢白道:“是极是极,我看姨太太说的在理儿。远哥儿什么德行,我还不知?这玉儿生得仙女儿一般,弟妹那侄女与其放在一处,你说远哥儿心下怎么想?”
王夫人一腔热络被兜头浇了盆冷水,顿觉此事不妙,于是也颔首道:“是了,倒是我想差了。”
远哥儿本就有能为,料想定容不得那等娇蛮的。亏得如今想得早,不然说不得来日便会不可开交。
王夫人就道:“那我回头儿仔细与兄长说说,这事儿就算了吧。”
此言一出,薛姨妈与邢夫人纷纷暗自舒了口气。这邢夫人没城府,薛姨妈有城府但不多,二人不经意瞧了一眼,纷纷瞧出对方心下松了口气。薛姨妈顿时心虚,邢夫人则纳罕不已,暗忖这姨太太怎么不想与小贼结亲?莫非存了旁的心思?
略略思忖,邢夫人心下恍然:是了,宝钗只比那劳什子王云屏小一岁,说来也及笄了的。薛姨妈莫非存心撮合宝钗与陈斯远?
宝钗那丫头明面娴静,内里一肚子鬼心思,若她嫁了去,自个儿哪里还好与小贼往来?这绝对不成!
于是邢夫人禁不住剜了薛姨妈一眼,直弄得薛姨妈心下莫名。
待过得须臾,邢夫人方才说起正事儿来。
与王夫人道:“早前看弟妹整日介礼佛,心下还嗤之以鼻,可这有了孩儿,生怕这小的遭了不好,我如今竟也学着看起道经来了。”
王夫人笑着含混道:“佛道之说导人向善,自是好的。”
邢夫人道:“只是弟妹也知,四哥儿如今还小,每日家不免哭闹,我便是有心敬神也沉不下心来……方才想起那玉皇庙可是空了?弟妹不若将那玉皇庙钥匙给了我,我得空也往庙里礼敬一番去。”
王夫人不疑有他,道:“这倒容易,回头儿我打发丫鬟给大嫂送去就是了。”
邢夫人得了逞,心下顿时雀跃不已。又耐着性子与王夫人说了会子话儿,这才起身领了苗儿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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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斯远这几日或是读书,或是写书,隔一日往那新宅而去,只寻了尤三姐与晴雯,对那尤二姐竟不搭不理,足足晾了数日。
转眼到得二十二日,众人齐齐搬进大观园。宝姐姐住进了蘅芜苑,黛玉住进了潇湘馆,迎春与邢岫烟住进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住了稻香村,宝玉还是住进了怡红院。
只可惜怡红公子方才高兴了半日,转头儿便有政老爷打发人来寻。却是贾政几番寻访,到底寻了个万姓老学究来教导宝玉。
自此贾政定下规矩,夜里宝玉自是能去怡红院住,可每日辰时到申时,须得在绮霰斋用心读书。若读书得不好,自然少不了板子伺候。
宝玉战战兢兢听了,不敢忤逆贾政,只得满心失落随了那老学究往绮霰斋去读书。
不提宝玉情形,却说陈斯远一早儿随着丫鬟、婆子往清堂茅舍而来。
名为茅舍,实则不过是房顶瓦片上铺了稻草,取凑趣之意。此地与先前所住的小院儿大差不差,依旧是正房三间、两间,另有东西厢房四间——说来比原先还小了些。不过胜在清净,从此再不用每日听那梨香院里咿咿呀呀浅吟低唱。
这清堂茅舍虽一早儿就拾掇过了的,可陈斯远寄居二年,连他带香菱、红玉等,物件儿自然越攒越多。
昨儿个拾掇了一整日,今儿个又来回搬运了几趟。其后又要拾掇安置,香菱见陈斯远碍手碍脚的,便笑着道:“这房里待不住人,大爷不若往园子里游逛游逛,待下晌时再回?”
陈斯远讪讪应下,本待往新宅而去,谁知甫一出来,便撞见来寻自个儿条儿。
“哥儿,太太有请呢。”
陈斯远随着条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