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紫禁城的玉兰刚落尽最后一片瓣,卫年华便踩着碎玉般的雨闯入上书房。
石飞扬握着狼毫的手顿在《平定准噶尔方略》卷首,墨滴在黄绢上洇开小团阴影,恰如他眼底翻涌的暗潮:“达瓦齐杀兄自立?”他转着翡翠扳指的力道加重,“瞻对的土司又起事端?”
“皇上明鉴。”卫年华伏地叩首,蟒纹补子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四川总督急报,下瞻对土司朋楚克纠结金川部……”
“够了!”石飞扬掷笔而起,玉冠上的东珠随动作轻颤,“传旨:命策楞为定西将军,速调健锐营入川。”他忽然瞥见案头苏黛昨日所赠的香囊,语气稍缓“朕即日起东巡,一应政务着傅恒署理。”半个月后,泰山脚下的官道上,八抬朱漆大轿在仪仗队簇拥下缓缓而行。苏黛隔着轿帘缝隙,望着石飞扬书生打扮的背影——月白儒衫衬得他身形修长,腰间却仍挂着那枚从不离身的玉龙钩。
苏黛摸了摸鬓间的珍珠步摇,这是昨夜他亲手为她簪上的,此刻随着轿辇颠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行至斗母宫前,忽然狂风大作!十八名黑衣杀手自松林跃出,手中鬼头刀映着寒芒。
苏黛握紧袖中短刃,却见石飞扬抬手示意护卫退下,径自掀开轿帘:“红会的朋友们,就这么点能耐?”话音未落,一枚透骨钉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身后松树,尾羽犹自震颤。“哪里走!”无尘道人的追魂剑破空而至,却在触及石飞扬面门前寸许陡然顿住——轿中竟空无一人!
赵半山揉了揉眼睛,只见朱漆轿辇内只有半卷《论语》散落坐位,哪有乾隆踪影?
骆冰骂道:“又中了这狗皇帝的诡计!”群雄面面相觑,终究在御林军合围前退入深山。
暮色漫上泰山时,石飞扬已携苏黛登上对松山。
松涛如怒,他望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日观峰,忽然轻笑出声:“陈家洛若知朕此刻扮作他的模样,不知该作何感想?”苏黛望着他被夕阳染金的侧脸,心中掠过一丝刺痛——这张与陈家洛如出一辙的面容,究竟是她的劫,还是她的缘?
此时,卫年华、陈风、白振、攸宁、卢方天过来,护着苏黛走开,而石飞扬乔扮成陈家洛的样子,继续前行。
和珅留石飞扬身边,翘指赞道:“主子真是高明,略施小计,便让红作孽击空。”
石飞扬哈哈一笑,让和珅也走开。石飞扬望着和珅离去,想想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也真是有趣,泰山脚下的迎春才抽出嫩黄骨朵,山间晨雾便裹挟着松针的苦香,将十八盘的石阶浸染得湿滑如镜……稍前,石飞扬立在岱庙天贶殿的飞檐下,望着檐角铜铃在料峭春风中摇晃,指腹摩挲着腰间玉龙钩——这枚从不离身的配饰,此刻正压着粘杆处前日送来的密折,其上朱批的“红会异动“四字,已被指尖磨得发皱。
“皇上,三日前泰安客栈突现二十余骑,马鞍均刻着未名图腾。”卫年华跪地呈上密探绘像,宣纸边缘还带着露水痕迹,“正是去年大闹御膳房的那批人。”
石飞扬望着画中无尘道人的独臂剑影,忽然想起陈家洛盗走《四库全书》手稿时,那枚精准钉入龙书案的透骨钉。春风卷着殿外的玉兰瓣扑进窗棂,算准红会定会趁东巡之机,在这齐鲁大地设下杀局。
当夜石飞扬便召来工部侍郎,在岱庙密室中对着泰山舆图推演三日。
晨光穿透薄雾时,两辆朱漆轿辇已悄然制成:一辆装饰鎏金螭龙纹,轿内暗藏机关,玉玺印盒不过是镀铜赝品;另一辆裹着寻常青布,内里却铺着西域进贡的银丝软缎。他轻抚着假轿帘那道刻意留出的半寸缝隙,嘴角勾起冷笑——明黄衣角若隐若现,恰似诱饵悬于钩上。
惊蛰那日,东巡仪仗如金龙蜿蜒上山。石飞扬扮作书生,头戴竹编斗笠混在辎重车队中,苏黛的翠色裙摆扫过他手背。
山间忽然传来布谷鸟啼,他瞳孔骤缩——这不合时令的鸣声,正是粘杆处约定的警报暗号。果见前方松林间闪过十八道黑影,无尘道人的追魂剑已刺破假轿轿帘!
“莫急。”石飞扬按住苏黛欲抽短刃的手,望着护卫们“不敌”倒下,鲜血溅在新抽的春草上。
假轿中的替身太监惨叫着滚落,露出内里暗藏的硫磺火药。就在红会众人围拢时,苏黛腰间香囊突然炸开,紫色烟雾中飘着细若游丝的“流云散”。
骆冰的鸳鸯刀尚未出鞘,便觉鼻腔一热,鲜血滴在绣着并蒂莲的鞋面上。石飞扬趁机带着苏黛转入山间小径,春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落下来。
他望着山下逐渐平息的骚乱,忽然想起陈家洛挥剑时的清俊模样——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此刻倒成了最好的障眼法。
指尖抚过潮湿的鬓角,他忽然轻笑出声,惊飞了栖在杜鹃枝上的画眉鸟。
这场以假乱真的戏码,终究让红会误击空轿。
而他,早已在云雾缭绕的岱宗深处,布下新的棋局。
……
暮色给泰山披上紫纱时,石飞扬正立在升仙坊前。
明玉功在经脉中流转,将他周身肌肤滋养得温润如玉,即便眼角眉梢藏着帝王威仪,那永远十八岁的俊美容颜仍透着书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