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思来,王夫人这是打算对粮仓动手了?若果然如此,此番必是寻陈斯远沟通往来,与东跨院的大房计较了,两房方才好一道儿发力,逼得贾母认下此事。
陈斯远思量清楚,便颔首道:“不好让太太久等,咱们这就走吧。”
金钏儿应下,转身引着陈斯远往王夫人院儿而去。
不多时,陈斯远进得正房里,抬眼便见王夫人正殷切看过来。
二人见过礼,王夫人耐着性子说了些闲话,这才将几个丫鬟打发了下去。
待人一走,那王夫人就道:“远哥儿,这夏粮账目送上来了,比去年还少了一成。”
陈斯远蹙眉道:“蛇鼠一窝,须得好生整治了。”
王夫人也颔首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公中在这京畿周遭的田庄不多,加起来却也有几千之数。公中用度尚且打不开点,偏肥了那些底下的奴才!若依着我,不若比照远哥儿的法子来处置田庄,趁机再将那戴良也拿下。”
陈斯远会意道:“太太所言极是,不过事涉公中,不好绕开东跨院。晚辈这就往东跨院走一遭,与大老爷分说利害,想来大老爷定会鼎力支持。”
王夫人顿时笑将起来,说道:“是了,这又不是我自个儿的事儿,可不就要大伯那边厢出出力?”顿了顿又道:“远哥儿秋闱在即,本不该劳烦你,奈何实在无人居中奔走。”
陈斯远摆手道:“我不过传个话,又能劳烦到哪儿去?如此,太太稍坐,晚辈这就去寻大老爷。”
王夫人应下,又打发金钏儿去送。
陈斯远自王夫人院儿出来,绕行出府,又从黑油大门进了东跨院。赶巧,邢夫人临盆在即,今日贾赦请了太医来诊治,陈斯远便随着苗儿进了正房里。
他入得内中,抬眼便见邢夫人歪在软榻上,王太医业已诊治过了,正与贾赦交代着:“……大老爷容禀,大太太月份已够,想来再有月余光景便会临盆。如今大太太与腹中孩儿身子都康健,就是……大太太身子略微丰腴了些。往后须得少食,免得胎儿过大引发难产。”
邢夫人闻言顿时蹙眉道:“我这两月一直管着嘴,也没多吃什么,怎么就发了福?”
那王太医笑道:“许是大太太劳动得少了些。”
贾赦心下欢喜,摆手道:“来呀,放赏,代我送送王太医。”
当下便有丫鬟送了两枚银稞子来,王太医连连谢过,这才被丫鬟送走。
陈斯远这时才上前见礼,贾赦以为又是来瞧邢夫人的,便道:“你们姨外甥且说着,我往外书房去了。”
陈斯远赶忙道:“姨夫且慢,外甥此番有要紧事相商。”
“哦?”贾赦眨眨眼,忽而欢喜道:“莫非那丹丸营生要分润出息了?”
陈斯远面上一怔,心下直翻白眼。这大老爷果然是钻进钱眼里了!
当下说道:“还请姨夫屏退左右。”
大老爷摆摆手,便挥推了丫鬟。
待内中只余下三人,陈斯远便将王夫人之请说了出来。
本道贾赦手头银钱紧,定会鼎力相助,谁知贾赦听罢竟抚须思量了须臾,这才道:“底下奴才不像话,是该整治一番了。不过那戴良是做老了粮仓的,一竟革除,只怕一时间寻不得妥帖人手啊。”
陈斯远暗自思量,贾赦自是乐不得掀翻了戴良,只是这掀翻之后,管粮仓的差事归在谁门下,这就要仔细计较了。
大房、二房如今合则两利,合起伙来方才能斗得过贾母,可彼此之间也是龃龉不断。这不,事儿还不曾办成,贾赦就想着事后分润好处了。
陈斯远道:“姨夫心下可有妥帖人手?”
贾赦眯眼道:“老夫以为单大良不错。”
单大良?单家夫妇为府中内外管家,惯会欺上瞒下、捧高踩低……嘶,这单大良莫非暗中投靠了大老爷贾赦?极有可能啊。
贾赦此议一出,只怕王夫人定不会答应,那此事岂不就无疾而终了?
陈斯远便思量着道:“单大良原本只管着买办一事,与粮仓事宜不挨着,只怕甫一经手,难免慌手慌脚。二房太太以为周瑞管着粮仓最为合适。”
周瑞是贾家老人,周瑞家的却是王夫人陪房。
贾赦闻言顿时蹙眉摇头道:“不可,周瑞差着年岁,如何服众?我看还是单大良好一些。”
陈斯远思量着道:“若依着我,单大良、周瑞二人,都比不得另一人合适。”
“哦?还有这等人?远哥儿且说说。”
陈斯远笑着吐出两个字:“贾芸。”
贾赦眨眨眼,说道:“是了,芸哥儿今儿个回来了,头晌时老夫还见了一面儿。”
当下贾赦暗自思量,这贾芸往辽东走了一遭,将辽东庄子处置得极为妥当。剔除了乌家这等欺上瞒下的庄头,非但主家满意,便是下头的庄户、仆役也满意不已。
此人能说会道、实心任事,又是贾家子弟,倒的确是个好人选。只是贾家素来没有子弟充任奴才差事的惯例啊。
此时就听陈斯远道:“若依着外甥,这粮仓差事让那周瑞担个名儿,命贾芸督办,查办京畿庄头、戴良事宜,自是姨夫亲自出面为好。”
陈斯远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