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千载春秋,何益今人
唐中宗年间,监察御史崔琬弹劾宰相宗楚客等收纳贿赂、致成边患。
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因为宗楚客阿附韦后、安乐公主,致使唐中宗也不敢深究此事,竟然约二人饮酒、让他们结为兄弟了结此事,以致留下一个千古笑柄。
但是这一桩御史弹劾宰相的事件,却给大唐官场增加了一条新的规矩,那就是日后御史凡有弹劾大臣,必须先进奏于宰相,获得宰相的许可之后才能正式进行弹劾。
这一规定,就被称为进状。在针对高级官员的弹劾问题上,御史不再具有独立的弹劾监察权,必须要获得宰相的同意和支持才能执行。
李元纮说没有收到御史台的进状,那意思就是指的御史台到现在都还没有准备就王守贞此事提交弹劾。
因此此言一出,顿时便满朝哗然:平时外朝大家犯错,你御史台奏弹的挺起劲,现在北门官犯错,到现在屁都不放一个,这不欺软怕硬吗!
原本众人也并非全都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可当听到御史台差别如此鲜明的做法时,心中的不满顿时被引爆出来,纷纷开始发声谴责,矛头直指御史台。
张九龄之前虽受张说叮嘱暂时低调行事,可当看到众朝士们已经发起了针对御史台的讨伐控诉,那自然也要加入进来,将众人还有些杂乱的声讨渐渐的向御史大夫崔隐甫身上引导。
如果说眼下朝中对张说一系敌意最大的,那自然非崔隐甫莫属。
宇文融如今仍然担任救灾大使巡视河南河北的灾区、并不在朝,宰相李元纮与张说之间主要是新旧交替的矛盾,随着其人在中书省站稳脚跟,自然也就不会死咬着不放了。
但唯独崔隐甫,其人上任御史大夫之后,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张说弹劾倒台,所以他也最担心张说再次获得启用。
一旦张说重新冒出头来,他就是最危险的人,因此针对张说一系的官员也一直在进行弹劾清除。一些要害位置上的几乎全都遭到了贬谪,仍然留在朝中的多数也已经投闲置散了。
正当众人还在对御史台大加声讨的时候,更加劲爆的事情发生了,之前并未与会的御史大夫崔隐甫竟然来到了朝堂上。
崔隐甫不但来了,而且还只用一句话便将朝堂上的火爆氛围给引上了一个新台阶:“宪台行事,几时需向尔曹交代?”
其人一脸傲态、语气也是充满不屑,若在往常,大家即便心中不满,多半也要选择忍耐下来,毕竟人家手里掌握着弹劾百官、纠察不法的大权,就连张说尚且不是对手,其他人谁又敢对抗?
可是这会儿本就群情愤慨,崔隐甫一到场就来上这么一句,再怎么好脾气的也受不了。
尤其按照程序来说,此刻也不应该被牵连其中的刑部尚书卢从愿更是恼怒不已,他直接越众而出,指着崔隐甫便怒声道:“宪台行事,自不需向百司交代,但需向至尊交代、需向公义交代!北门官违法,满城俱知,大夫威吓宪台群舌、独不奏之,又能向谁交代!”
这两人其实没有什么仇怨和政见分歧,甚至还曾是颇有默契的同僚。之前张说独霸朝堂时,卢从愿被赶到洛阳来担任东都留守,而崔隐甫则时任河南尹,勉强也算是上下级的关系。
之后崔隐甫入朝担任御史大夫,品秩虽仍略逊,但无疑职权要远比卢从愿之前所担任的工部尚书更重要。尤其御史中丞宇文融告自己刁状的时候,崔隐甫竟然没有制止,这也让卢从愿心中暗怀不满。
崔隐甫本也不是什么唾面自干的好脾气之人,闻听卢从愿的指斥,当即便也瞪眼反驳起来:“事发至今,尚不盈日,卢尚书何以知我不奏?所以勒令司属先白复奏,便是为的遏止御史兴事弄祸之风。
若无如此规令,卢尚书此时尚可与我对谈?此间岂无监察御史?卢尚书朝堂失仪、你等可见?诸相公当此,何不疾奏之!”
武周时期好用酷吏,且告密盛行,这就使得许多御史台的官员也以此作为攻击大臣、掀起政治斗争的手段。因此对御史的弹劾权力加以约束,也是朝士们的共识,之前的进状规定也是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
崔隐甫则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勒令御史台御史们凡所奏弹事宜皆需先向他奏报申请,其目的就是为了整合御史台,将御史台的权力集中到他一人手中来。
这也是他在弹劾完张说之后所受到的启发,只要将御史台整合控制起来,那就能发挥出惊人的力量,能够对包括宰相在内的所有朝臣都形成有效的监督。
他这样的专权行为也恰好迎合了圣人的用人思路,一如之前张说改组中书门下、将朝政大权揽于一身。
对圣人而言,并不需要对外朝百司所有人事和程序全都了如指掌,只需要确定主管的官员合不合格、值不值得再继续任用,就足以掌控朝政大局。
但是很显然在这一件事情上,崔隐甫属于是弄巧成拙了。
崔隐甫这里还在强调自己对御史台的监管卓有成效、不会再随意攻讦某位大臣,但是一旁的张九龄却开口说道:“大夫此言谬矣,鹿筋虽韧、不可系鲸,千钧之重,安能悬于一发?
御史,君王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