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淮安。
一咬牙,给赵御史又送了三千两银票。
不是行贿,是临別雅敬。
赵御史的队伍出发了,前脚刚走,不收礼的榜文就被知州大人命人撕下。
很开心的撕下,赵御史金子和银票都拿了,除非他坏规矩不要脸,要不然巡漕报告必定没有高邮方面的事。
车里的赵安只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他明明张贴榜文说自己不收礼,地方官偏是还要给他送礼的。
难道是他没有將意思表达清楚?
要知道他是真不想收礼的,收来收去不都是民脂民膏,那送礼的最后还不是把成本摊百姓头上。
他这边多收一两,百姓头上的担子就多一两啊。
只郭知州將金老鼠和银票都拿出来了,不收的话对方肯定会以为他对高邮方面不满,快过年了,总不能让人家提心弔胆过年吧。
而且赵安这次北上淮安是准备“收拾”漕运衙门,而不是把地方官们也给搂一遍的。
主要敌人和次要敌人,他还是分得清的。
主要敌人必须打击,次要敌人则是可以拉拢的嘛。
收拾完主要敌人,就能腾出手对付不愿被拉拢的次要敌人。
终极目標就是没有敌人,只有朋友。
於是,本著一团和气原则赵安只得把礼先收下来,等明年再退回去就是。
为避免再有官员给他乱送礼,入住宝应县的时候赵安就没有命人张榜。
结果晚上宝应知县文吉祥就带了张千两银票过来拜会赵御史了。
文知县收入不及州里,宝应也不是甘泉、江都那种富裕县,一千两对文知县而言已经算是大手笔了。
文知县还是名人之后,祖上就是南宋有名的民族英雄文天祥。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议论的,不管谁的后人,如今都是亡国奴。
头铁的根本没有后人存世。
“文大人心意本官领了,但这银票本官绝不能收!”
赵安是坚决不收的,不管文知县用什么理由送这钱都不收。
没办法,文知县只好道:“知赵大人为官清廉,本县不当送这钱,只这钱却不是送给大人的,而是本县代表全体士绅百姓捐赠给府学的。”
什么说法?
有说法的。
在赵御史的带领下,今年扬州童生试不仅圆满举行,且考出了歷年最好成绩,身为扬州的一分子,宝应知县倍感自豪,所以必须为府学取得的成就表示一点心意。
这一千两就是宝应方面捐给府学用於明年学子衝刺乡试的保障金,哪怕给学子们多买些毛笔,多买些纸张都是好的。
教育这一块是赵安一直以来十分重视的领域,既然文知县这钱是捐给教育的,那他作为府学教授就必须要拿。
当然,是替学生们拿的,所以也要替学生们感谢一下文知县。
当天,文知县亲自坐陪在宝应大饭店用了顿便餐,不算太丰富,县里结帐不到二百两。
吃的赵安非常满意,因为宝应大饭店的厨子是从淮安清江浦请来的,那地方的厨子专门替官府烧菜,手艺没的说。
酒足饭饱便打宝应出发,队伍又多了辆马车,车里是宝应方面赠给赵委员及隨行人员的一些地方土特產。
赵安不在意这些东西,吩咐侯把总给绿营弟兄们分了,喜的一眾营兵又是打心眼里把赵大人给夸了一遍。
用一句话形容营兵们的想法最恰当不过——“跟著赵大人就是吃香喝辣。”
车过宝应,便到了淮安地界。
淮扬一体化,沿途百姓生活水准差不多,看著不算太穷,有些地方砖瓦房出现频率还很高。
田野都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给人一种极目海天宽之感。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赵安调研路线是沿运,而运河因为是商业大动脉原因造就沿途无数城镇,故而生活在运河两岸的百姓收入水平较高。
往里深入的话,可能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不管康乾盛世水分有多大,总有相对富些的地方嘛。
烂船还有三斤钉呢。
赵御史又停下调研了。
这次调研的不是漕工,也不是百姓,而是被迫滯留运河的客商。
客商们早被运河中断折磨的快要疯了,一听是朝廷派来的巡漕御史大人了解情况,自是纷纷围了上来准备诉苦。
“本官这次代皇上巡视漕运,就是要来听真话,不是来听假话的!”
赵安给这次调研谈话定了个基调,要听真话。
这是个巧妙的话术,客商们只会在一个情况下不敢说真话。
那就是畏惧官府。
哪个官府?
漕运衙门唄。
结果在赵安的有意引导下,客商们积压已久的怒火立时全部喷向漕运衙门单方面,取得了赵安想要的效果。
客商们反应的大量情况也很快成了赵安前往淮安的“黑材料”,如果漕运衙门头不铁的话,这些黑材料自然不谈。
可要头还铁的话,那这些黑材料就要出现在老太爷面前了。
队伍刚抵达淮安,就有早接到通知的漕运衙门工作人员前来迎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