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埋在他的胸前,双手揽住他的腰身,很快濡湿了一大片,啜泣声却极小。
他身子僵住,垂目看她颤动的脊背,掌心抚着她的脊背,轻轻顺着,可从手心一直到身上都是凉的,像在抱着地窖里的冰块。他将肩上大氅解下,径直裹在她身上,直接将人拦腰抱起,大步朝外走去。南枝觉得有点丢人,可又不止不住眼泪,只能将脑袋越埋越深,脚也蜷在大氅里,只露出半个圆鼓鼓的脑袋。
方木站在房门口看向两人的身影,犹豫了会,还是任由陈涿将人带走了。巷子不长,雪却很大。
陈涿步履匆匆,只觉怀里人轻得像一片飘在空中的鹅毛,又像是千斤重石压在他的心口,叫他指尖泛白,呼吸压抑。巷口,白文令着车夫候在那,见着两人靠近了,连扯开帘子使得他们进去。车厢里放了小炭盆,稍暖了些,南枝哭累了,恹恹得深睡了过去,陈涿始终将人拥在怀里,一路背风,一直到了府内榻上。可南枝这一觉,迷糊着睡了好几日都没完全清醒。她那日坠崖在湖里泡着,就隐隐落下了体寒的病根,再加上脑部受创遗留的离魂症,被那蛇猛然一吓又冻了好一会,回去就起了高烧,昏沉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娄大夫冒着大雪,被人催着到了府上。
四下门窗紧闭,屋内暖烘烘的,帐内南枝手脚仍是冰冷,陈涿坐在榻边,眉眼沉沉,眸光径直落在她惨白的面上,握着手心暖了好一会都没什么成效,见着娄大夫来了,便起身让他到了塌旁。
娄大夫见着情况紧急,稍行了礼就上前搭手诊着,眉心拧起,徐徐道:“夫人这是受了惊,心绪翻涌,身子本就有些弱,一时受不住这才起寒昏睡,倒是有些凶险了。”
陈涿瞬间转眸看向他,袖下指尖轻颤,道:“什么?”娄大夫捋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大人放心,这几日我用针通了夫人的经脉,再用些汤药,往后休养些日子,多注意便好了。"说着,已然打开他那随身携带的药箱,抽出银针在炙火上来回烧着,红焰轻晃,将针梢燃得滚烫。陈涿绷着的心神这才松了一些,可眸光触及他手中银针,又紧了紧,坐到榻前用热帕擦去南枝额间冒出的阵阵冷汗,道:“她怕疼,轻点。”娄大夫落针的动作一顿,触及陈涿黑漆漆的眸子,颇觉束手束脚,朝他尴尬笑笑这才小心又谨慎地落了针。
推脱着不愿针灸的,还是被银针扎了这一回,睡梦中,不知是疼的,还是梦到了些惊惧的,南枝的眼尾淌下了清泪,阵阵地止不住,濡湿了软枕。记忆如同斑驳又陈旧的书页哗啦啦在脑海中翻动,闪回,一股恼涌进,不管她能否接受。
陈涿看着,眸光渐紧,上前用指腹擦过她眼角泪花的。臂弯上很快扎了好些银针,银澄澄地折着烁光,疏离地挺立在皮肉上,颇为骇人,娄大夫稍微顿了会,望向她稍显红润的脸色又搭了脉,面色稍喜,又快速拿起银针唰唰地扎着。
窗外雪簌簌,漫到屋檐拐角,丫鬟偶尔走进,捏着铁钳添了新炭,带进一丝微凉的寒风,又很快被融成热的。
忽地,静谧中,落泪的人出声唤了句:“沈言灯一一"声音不大,近似睡梦中的呢喃,却在偌大屋内来回回转,格外真切。陈涿拭泪的指尖微顿,轻轻落在湿润的额角,可幽暗的眸光淡淡,动作很快恢复如常,拧干热帕擦着她失温的脖颈。就连娄大夫听着陈夫人唤旁的男子名讳,都被惊得手差点一抖,快要拿不出银针,抬首却见这夫君一切如常,没受半分影响,还贴心地擦泪掖被。他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一声,好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