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困难,比如……
只听钱管事略有迟疑:“听着似乎可行,但那沙子,会不会把茶叶的香味遮掩?会不会让茶叶变得脏污不好清洗?”“就算不提这些,那这般做锅内的温度只怕会与什么都不放的不太一样。”“后续一些成果都需要重新来过。”
李承乾小手一挥,他能想到的问题钱管事果然也想到了。“什么种类的沙子,放多少沙子最合适,沙子要先炒多久,放了沙子后能不能保证茶叶的品质等问题,都是需要时间和钱财堆出来。”“而就算最后证明这条路走不通,我也不会怪你。”“所以,大胆去做,我替你兜底。”
“一月不行就是十月,十月不行就一年,我等得起。”果真是与李世民呆久了,李承乾的行事作风一点一点不自觉沾染上了他的色彩。
这是潜意识的依赖,亦是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钦慕。而这样的风采李承乾或许觉得没什么,但外人却看得格外明白。直到钱管事兴奋远去,李承乾依旧停在原地平复尚且激荡的心情。玄武门的最角落处,已经复职的长孙安业目睹全程不住叹息。他颇有些惆怅地闭上双眸,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当他决定彻底从李渊这条沉船中跳出后,往昔的焦躁不安恍如隔世。想着李渊曾留给的他盯着李承乾的这样一道意义不明的嘱咐,长孙安业蓦地低低浅笑。
李世民不好对付,李承乾不也是吗?
不论那位是什么心思都是无用功,他早该从那个被他赶出家门的妹妹带着夫郎荣耀归来时就知道的。
长孙安业脑海中闪过了当日李承乾毫不犹豫救他的画面,他有些自厌地扯动嘴角。
不愧是他的儿子,与那位一比倒显得那位卑劣非常。长孙安业长舒一口气,纠结了数月的心结忽而就那么放下了。他不知道是觉得跟着那位已是毫无希望还是真的莫名感到了愧疚,他分不清,他只是笑着对身边副官道:“我身子有些不适,麻烦替我先看顾一二。我打算辞官了,至于那位的命令……告诉陛下便是最好的选择。及时止损能为我换来一个勉强安稳的余生吗?罢,不论得到什么结局我都认了。
长孙安业这么对自己说。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只小蝴蝶扇动翅膀替自己莫名其妙躲过一劫的李承乾此刻正笑眯眯的。
今日是他开课的日子,一群皇子公主早就在他殿内等候,他该带俩小孩回去上今天的“格物致知"课了。
可不过转身,两道熟悉的男女音匆匆传来。“等等!”
“等等!”
“居然真的那么简单方便?”
李世民挑眉,握住老汉的手轻轻往前一推,就见前方犁得干净整洁的地显露在二人眼前。
感受到老汉微微颤抖的、被岁月与劳累压垮的脊背,李世民沉默片刻,然后他见到了此生最美的风景。
老汉回首,一张脸上满是细碎的皱纹,眼角的褶皱还藏了洗不干净的泥尘,一张脸沟壑纵痕疲态非常。
他的样子不好看。
他的笑容不好看。
他简直哪哪都不好看。
经历隋朝乱世的土地,本也养不出好看的人。可唯有那一双眼眸,那一双干净得仿若雨后天晴的湖面的眼眸,澄澈又清冗o
里面溢满了清泉,那是最真诚的感谢,亦是最炽热的情感。老汉嗓音低低的,似乎带了些哽咽可又似乎是笑意:“俺家大儿死在了辽东,二女儿死在了突厥,家中只有一个小孙女。”“俺老啦,家里没人了,可有了这个东西就不一样啦……“秦王…谢谢。”
到最后老汉脱口而出的依然还是秦王,因为他最心疼的二女儿的尸骨便是在武德末年被秦王带回来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知道了,原来那些年一直顶在突厥主力面前的便是秦王。
那次秦王下令在前线收敛尸骸,带回了许许多多的汉人,他女儿也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可他就是记住了,也只记住了秦王二字。
浓烈到几乎淹没李世民的好意却让他心生了愧疚。李世民笑笑,避开老汉的视线,目光越过他,却看向了更多的人。“还有人要来试试吗?”
不远处的房玄龄盯着眼前的画面,杜如晦歪着脑袋,二人十足一副无奈模样。
长孙无忌叹气,暗中示意尉迟敬德等人悄悄保护:“他总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我们这场百年后重开的藉田大礼,可真是……萧璃轻哼,话语看似强硬可眉梢眼角间却是止不住的欢喜:“胡闹至极!”“这乱糟糟的场面跟上古先贤的藉田大礼不知差了多少。”可依旧是最为耿直的李靖,这次他却说出了所有人心底真正的想法。“可这才是藉田礼的实质不是吗?”
“藉田礼本就不应该是庄严肃穆叫百姓感到不自在啊。”是啊,这是个最不像藉田礼的藉田礼,可这也是他觉得最好的藉田礼。房玄龄如是想着,看向了那个人群中怡然自得的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李世民浅笑回首。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李承乾好奇回首。